第二天,宫里旨意下来了。
贺崇明因查案有功,被擢为吏部尚书,官拜一品,成为了朝中最为年轻的高级官员。
好多人嫉妒到眼红,完全忘了当初贺崇明顶着生命危险南下之时,他们幸灾乐祸的样子。
原吏部尚书因涉及此次盐案,被革职查办,等候统一审理。
此案中立有功劳的人也都一一被封赏,而其中一个人的封赏则格外引人注意。
郑府。
“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有圣旨要宣,喊我们到前院接旨呢。”
下人匆匆来报。
今天不是郑怀远当值的日子,他在家看着琪哥儿读书。
他和白氏对视一眼,眼里都充满了疑惑。
他们家从来没接过圣旨,这还是头一遭,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白氏突地心里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郑怀远和白氏匆匆赶到前院,发现是皇上身边的公公李总管前来宣旨,赶紧上前问好,想问问是什么事情。
李总管态度倨傲,“郑大人就别打听了,人齐了没有,齐了我就宣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着李总管的态度,郑怀远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二弟罪责是真的,连累到了他们吧?
在郑老太爷和老夫人慌里慌张地赶到后,李总管又不耐烦的问:
“人到齐了没有啊?”
“到齐了,到齐了。”郑怀远毕恭毕敬地回答。
李总管站起身,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朕惟彰德表功,国之典也。
户部侍郎郑怀远之女郑冉娇,毓秀名门,抱瑜怀瑾;秉心端悫,深明大义。
今盐税重案,奸蠹潜藏,尔能洞察机微,密陈佐证,使国帑无漏卮之患,吏治有整肃之功,实乃闺阁之杰、社稷之桢。
特晋为靖安乡君,秩视四品,岁禄六百石。赐京城甲座,金五百两,宫锦八十端,珊瑚树二株,内造龙凤呈祥玉带一围。
尔其永懋柔嘉,毋替朕命。
钦哉!”
“乡君呢,乡君快快起身接旨吧~”李总管换上一副谄媚的样子问道。
现场一片寂静。
郑怀远和白氏煞白着脸,跪在那里摇摇欲坠。
郑老太爷更是有点喘不过气。
怎么可能,他一定是听错了,怎么可能是郑冉娇那个坏丫头。
“郑大人,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对圣旨有什么不满?抗旨不遵可是要杀头的大事,郑大人现在已经不把圣旨放在眼里了吗?”
李总管瞬间变脸。
郑怀远刚想起来解释一二,一个踉跄又狠狠跪在了地上。
“不不,微臣不敢。只是,只是这……小女目前并不在家中,实在是无法接旨啊。”
“哦?那靖安乡君去了哪里?
我刚刚多次询问大人,人是否已到齐,大人是怎么答复我的?
口口声声说人到齐了。
那,乡君呢?
郑大人,莫不是在耍杂家玩呢?
宣旨这等大事,郑大人都敢如此儿戏,杂家必定回去如实向陛下禀告。”
李总管怒气冲冲转身就要走。
其他人吓得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郑怀远赶紧拖着酸疼的双腿,上去拦住李总管。
“李总管,莫急,你听我解释。我家小女之前因为犯了小错,被送回了族里老家。长时间不在家中,让我有所疏忽。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疏忽,耽误了李公公的时间……”
郑怀远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总管打断了。
“犯错?
皇上亲口御笔封的秉心端悫,深明大义的靖安乡君,在郑大人口中竟然是犯错之人?
郑大人,你是在质疑皇上的判断吗?”
郑怀远快哭了,他之前也没不是没见过李总管,他怎么不知道他是这样一个难交往的人啊?
“李公公,李总管,是我说错了话。冉娇她一向乖巧懂事,定是我误会于她,是我该死。我一定前去将她接回,为她正名。
只是如今小女人不在家中,这圣旨又该如何呢?”
李总管冷哼一声,“这是嘉奖乡君的圣旨,你们自然是没资格接旨的。
既然乡君不在,那我就先把圣旨带回去。等乡君回来了,我再来宣旨。
郑大人可尽快将乡君接回,下次我再来扑空,这可就真是杀头的大罪了!”
说罢,李总管甩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李总管离去的身影,白氏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完了,她完了。
她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再也不复存在了。
白氏还没来得及哀伤,旁边的下人就惊叫出声:
“老太爷,老太爷昏倒了。”
郑怀远看着乱成一锅粥的院子,心瞬时沉到了谷底。
——————
李总管回宫复命,遇到了刚从乾元殿出来的新任尚书贺崇明。
他赶忙凑上去,很是得意地对贺崇明说:
“贺大人,小的幸不辱命,狠狠去吓唬了那一家蠢人,可给他们吓得够呛。
我看那郑老太爷吓得都要尿裤子了。”
贺崇明脸上难得露出很满意的微笑,
“谢谢大总管了。”
李总管连忙摆摆手,说道,
“都是皇上嘱托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只是这圣旨还在我的手里,不知何时能给郑乡君?”
“无事,我会向皇上请旨,由我去宣旨的。”
“那好那好。贺大人慢走。”
贺崇明心情明媚地走出宫,这次本就是他联合皇上给郑府一个下马威。
他亲亲媳妇的圣旨,当然要他亲自去宣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郑怀远和白氏回到了主屋。
沉默半晌,郑怀远开口:
“你收拾一下,动身去丰城,把冉娇接回来吧。”
白氏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老爷,你又何苦这样折辱我?
当初我被她推倒差点小产,拼死才生下琪哥儿。
琪哥儿现在能平安健康,是多么的不容易。
你怎么能让我去接她?
我怎么面对她?
怎么面对这满府的下人?
我以后在这家里还有何脸面?”
郑怀远叹了口气,
“可你是她的母亲,于情于理都是你出面合适。
你就当是包容一个小女孩,反正她这么些年不在身边,你的气也该消了。”
白氏看搬出琪哥儿也没用,很是愤怒地站了起来。
“我不去,那么远的地方,一来一回折腾死个人。
谁爱去谁去。
我还要在家里照看琪哥儿呢,琪哥儿可一日也离不得我。”
郑怀远看着往日里贤惠懂事的妻子变得不可理喻,也恼怒了起来。
“你不去?
那你是想被砍头吗?
冉娇现在是乡君了,你不仅得去接她,日后见了她,还要与她行礼。
你现在闹别扭有什么用?
面子和脑袋比,哪个重要,你自己选!”
说完也懒得看那哭哭唧唧的妇人,拂袖而去。
身后的白氏面目狰狞:
现在知道跟我生气了。
当初不问一句把女儿送走的人是谁?
出了事就让内宅妇人出面解决,自己躲在背后享渔翁之利。
蠢货!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最后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