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郑怀远就在何家门口等候了。
他的态度极为和善。
虽然何家舅舅和舅母态度都很冷漠,他也依然笑脸相迎。
即使阿娇还没起床,让他等了很久,他也毫无怨言,真的很像一个宠溺女儿的老父亲。
阿娇收拾好后,几人在前厅坐了下来。
郑怀远站起身,郑重给何家舅舅舅妈行了一个谢礼,说道,
“娇娇这几日在何家多有叨扰,我在此郑重谢过二位的照顾。日后家中若有事,可随时与我联系,我定倾力相助。 ”
何琛低着头没做声,郑怀远也不恼。
他满脸慈爱地看向阿娇:
“娇娇,家中的一切你母亲都已经收拾好了。你原来的院子太小,我已经让她把最大最亮的海棠院给收拾了出来,以后你就住在那里。
今日,宫中就要来人宣旨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阿娇定定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你现在可信我没有推倒继母了?”
郑怀远心里有点苦涩,嘴巴里也发苦,
“为父信你。当初是我不好,先入为主地信了你母亲。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父亲以后一定多多补偿你。
只是,你母亲她毕竟生了琪哥儿,平常操持家中事务也很是不易。
娇娇,算是父亲求你,能不能体谅一下她。本来今早,她也是要来的。但是宫中传信来,说要来宣旨。所以她就留在家里等候宫里来人。
她以后也会对你好的。我们一家人以后就好好相处,好不好?”
阿娇心里冷笑。
蠢货就是蠢货,竟然真的相信,出了这样的事,她和白氏还能好好相处。
不得不说,她这个父亲,真是天真过了头。
阿娇没说什么,本来也没对他抱有什么期待。
她转过头跟舅舅舅母告别,说以后会常回来,让他们保重好自己身体。
看着阿娇跟舅舅一家亲密无间的相处,再对比跟自己在一起时的冷若冰霜,郑怀远心里隐隐难受。
但又觉得自己活该,来日方长,只希望以后能多补偿阿娇一些。
阿娇跟着父亲回到郑府。
全府上下都在等待她的回来。
她走进门,郑怀远跟她说,宫里人还没来,先去跟白氏见个面,让白氏给帮忙准备一下。
来到白氏院子,王妈妈热情地迎了出来:“哎呀,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夫人在家等你很久了。”
“母亲可是在屋里?”阿娇怯怯地问道。
“屋里除了母亲,可还有其他人?”
“父亲,如果只有王妈妈和母亲,我还是先不进去了。”
“我心里害怕。”
王妈妈面上的微笑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
本来在屋里还等着阿娇进去拜见她的白氏也坐不住了。
她的眼前浮现出那天她冤枉阿娇推倒她时的画面,她猛地站起身,赶紧走出来。
“娇娇回来了。快些进来,我们说说话。”
“母亲可还安好?”阿娇盯着白氏,向她问了声好。
“好,好。”
白氏看着眼前的女孩,她那会被送走时可怜得像个没人要的豆芽菜,不断回头想看看老爷有没有来送他。
可惜那天她装了肚子疼,老爷在屋子里轻声安慰她、陪着她,等他出去的时候,阿娇已经被送走了。
据王妈妈说当时阿娇要哭又死死忍住眼泪的模样十分可怜,自那天起,她以为这个女孩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可她现在回来了,面容姣好、眼神清亮,亭亭玉立地站在她的面前。
与她目前的狼狈处境形成鲜明对比。
两个人就站在院子里,看着对方,似有一种无声的较量在两人之间流淌。
郑怀远安排完人走了进来,
“怎么都站在这里?进屋里说吧。”
“夫人,一会儿宫里来人,你是有进宫经验的。你看看阿娇这身装扮是不是有点太素淡了,你帮她打扮一下,拿出乡君的气势来~”
郑怀远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现在是真的打心眼里高兴女儿这么有出息。
白氏脸僵了一瞬,勉强道:
“是,娇娇可还有颜色更亮丽的衣衫?还有头面是该多戴一些。”
“我没有。我在丰城,没有人给我置办这些。”
阿娇淡淡开口。
“衣服和首饰一点也没有吗?”郑怀远瞪大眼睛,看着阿娇问。
“是啊,父亲。冬天的时候我连一件御寒棉衣都没有,又何谈这些锦上添花的点缀之物呢?
再说,二婶不是在家里吗,父亲不信,喊她过来问下就是了。”
“不用。”白氏害怕真的把尤氏喊来对质,到时候当着宫里人的面,闹得更难看。
她连忙吩咐:
“首饰,我这里有,王妈妈,快从我的妆匣里拿一些出来。
衣服,家里还有之前做的,给前来作客的小姐准备的,都是极好的料子。
娇娇先去挑选换上,等今日事了,我再安排王妈妈都给你备齐。”
阿娇没有应声,转头看向郑怀远,又问道:
“可舅母说每年都会到郑家给我送衣服首饰和礼物,舅母是不会骗我的。
那那些东西又都去了哪里?”
郑怀远看向白氏,
白氏只能咬牙硬扛,
“冉娇不在家,可能也无人在意。我稍后问问管家,看看这些年都送了些什么,整理好了以后一起给你送到房间里。”
阿娇点点头,
“母亲,我走后我之前身边的凝兰和卓妈妈呢?她们如今还在家里吗?”
白氏心里恨的要滴血,这丫头是故意的,当着老爷和满院子的下人问东问西,给她难堪,可真是好手段。
“之前她们犯了错,便打发出去了。也都是给足了银子,才让她们走的。你要是不放心,我让管家再去问问她们的下落,看还愿不愿意回来。”
“好的,那就辛苦管家了。”
阿娇这才满意的转身,跟着王妈妈去换衣服了。
阿娇换好衣服没多久,下人就来禀报,传旨的大人到了。
郑怀远赶忙带着全家来到了前院等候,郑老太爷因为中风,半边身体动弹不得,因而没有出现。
随着一声唱和“圣旨到~”,一个手持明黄圣旨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他身着一袭紫色的尚书官服,金线勾勒的云纹图案,在阳光下闪耀着华丽光芒。
脚蹬一双黑色的靴子,靴面上镶嵌着银色的花纹,更显英气逼人。
头上戴着黑色的乌纱帽,帽翅微微颤动,为整个人增添了几分威严。
传旨之人竟是如今朝堂内外都炙手可热的户部尚书贺崇明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