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童笛不该和敬王正面起冲突,可看着血淋淋的林清婉,胸中好似有一头压不住的野兽,非要大开杀戒才能罢休。
童笛跟着太子打过仗,很久没体验杀人杀到手麻的感觉了。他眼里只有林清婉,他要把人带走,所有阻挡他脚步的都得杀。
敬王放在花圃的侍卫有七十多人,除了外头和江振麟纠缠的,全都在这儿了。车轮战最是耗人,尽管如此,童笛还是离林清婉越来越近。
一道冷光劈下,他右手出招,抬左臂下意识格挡,看见自己染了血的新臂缚,童笛杀红的眼忽然一颤,飞起一脚踹开面前侍卫,然后将左臂放在胸前,用脊背扛下一刀。
衣裳瞬间被血染红,那人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拿血肉往刀子上撞,这一怔愣就被童笛一剑贯穿胸膛。
“清婉小姐!”童笛终于走到她跟前,只觉小小一人如浸在血水里的羽毛。
他试了几次才把人抱起来,屏息凝神听到她微弱的呼吸,自己也跟着颤巍巍喘了口气。这种感觉,比自己濒临死亡还要害怕。
林清婉似有所觉,可她实在睁不开眼,满是鲜血的手指抓紧了童笛的袖子。
童笛深吸一口气,冷眸如刀扫过面前密密麻麻的侍卫。
花圃里的打斗声比江振鳞这边还要激烈,长风被点了穴,身子不能动,急着喊,“别在这儿纠缠,快去里头护着王爷!”
高朋咬牙,“阿麟,缠住他们!”
江振麟这会脑子没犯病,追上两个要进花圃的侍卫继续纠缠,还一脚踹开了不能动弹的长风。
这些侍卫先前也是同他闹着玩儿,此刻知道王爷有危险,手下不再留情,江振麟还能抵挡一阵,高朋纯粹就是上去挨打,三两下就摔在地上吃土。
他无力望着苍天,吐了口嘴里的土渣,“但凡我有一点儿本事,也不至于现在什么本事都没有。”
江振麟手臂被划了道口子,很快也败下阵来。
此时,羽林卫将花圃团团围住,太子令一出,“前头农庄发生命案,嫌犯往此处逃来,奉太子令彻查。”
“放下兵器,但有反抗,以谋逆论处!”
这些侍卫就算是敬王的人,吃的还是皇粮,纷纷放下兵器,俯首跪地。
江振麟吐了口血沫子,拄剑站起身,还要进去,没走两步里头的门被人暴力踹开,血淋淋的人怀里抱着一团血红跌跌撞撞走出来,脚下都是血,像是从炼狱爬出来的鬼。
他身后是大片枯萎发黑的芙蓉花,敬王散发跌坐在地,小心翼翼想把掉落的花瓣恢复原状,一遍一遍,疯了似的。
这一幕比任何诡异的画本子都更让人乍舌,反而显得童笛这个血人没那么可怕了。
江振麟第一时间冲过去,对上童笛猩红带刺的目光,脚下一顿,然后看着他怀里的人···
他看不见脸,满身皮肉外翻的伤口触目惊心,垂下来的一条手臂上有两道极深的口子,好像血液都流干了,伤口狰狞可怖。
江振麟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刻意往童笛身后看,“林清婉呢?”
他想发火,但发不起来,“让她出来,我、我带她回去。”
“再、再磨蹭就不管她了。”
说到最后,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童笛咽下喉咙里的腥甜,“你怎么不等她死了再过来收尸。”
冷冰冰一句戳到江振麟心窝,他瞪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她是相府小姐,收什么尸。”
“是她自己不听劝,非要挣抢不属于她的。小爷好心来找她,你甩什么脸子。”
似乎只要把责任错误全都推到别人身上,江振鳞才觉得舒服,才能理直气壮。
童笛脸上的愤怒和他的剑一样锋利,“小姐?你们谁把她真正当作过小姐!你们只会指责她埋怨她,把所有不如意归咎给她,把责任也都算在她的头上。”
“你们从来都没问过她想不想,愿不愿,她所求是什么!”
童笛声音沉得可怕,林清婉并没有彻底昏迷,闻言身子一颤,鼻尖酸得厉害。
江振麟心头大震,但他习惯性用愤怒暴躁掩盖。他冒着得罪敬王的风险在花圃大打出手,为的不就是林清婉?
什么叫只会指责和埋怨!
林清婉但凡有阿姐半点沉稳,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麻烦!他好心救她,反倒成了恶人!
江振麟眼神阴鸷起来,“她是江家的人,你没资格质疑江家。”
“我要带她回去。”
江振麟终于肯再次把目光放到满身是血的林清婉身上,却发现她抓紧童笛,破碎喑哑地发出了声。
“童护卫,我···”
“我不回去。”
回那个要她命的狼窝做什么,养好伤再被父亲送来受死,还是吊着一口气听母亲教诲,像江振麟这样说她自作自受,死了也是活该吗?
林清婉把脸埋在童笛心口,闻着不属于自己的血腥气,颤声道,“别、别送我回去。”
童笛眼眶一热,把人抱紧,“好。”
江振麟彻底怒了,“你有没有廉耻心?你这个样子不回家还要去哪?”
“还想祸害谁!”
林清婉咬牙,“不、用、你、管。”
她现在没力气,敬王第二次放血的时候,喂下的毒诱发了被压制的慢性毒,才导致她的血毒死了一大片芙蓉。
眼下她失血过多,毒素失去了血液温床的滋养,如失了水的鱼儿在她经脉和骨头缝里挣扎折腾。
那种疼很难用言语形容出来,疼得她想死,意识也开始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她几乎要扯碎童笛衣裳,“带,带我走。”
“我不想看见他。”
不想再看见江家任何一个人。
童笛抱着林清婉离开,江振麟要追,童笛抬脚把手中滴血的长剑踢出去,准准刺入江振麟足尖的土地里,剑声嗡鸣作响。
高朋及时拉住他,“阿麟别冲动。这是太子的人,你不能再动手了。”
“好歹清婉小姐是被救出来的。”
江振麟眼睁睁看着林清婉被抱走,怒不可遏,“你今天跟她走了,有种就别回来!”
见童笛不停步,江振麟真的着急,“姓童的!她是相府小姐,你想把她抱去哪里?”
“你自己不要脸,还要连累她被人诟病?”
童笛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冷森森道,“她若因此遭人非议,我就娶她!”
所有目光凝视在童笛身上,四周一片死寂。
江振麟嘲讽,“呸,你算什么,也敢肖想她!”
一个侍卫也想娶林清婉,难怪他好端端带人上门给林清婉正骨,原来是心思不纯!
林清婉也真是好能耐,什么时候又勾搭上了太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