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兄弟,你带着汤隆和兄弟们先回去。
高俅已经得到消息,说不定已经下达了海捕公文。
你们一路上多加小心,谨防官府盘查。
把高衙内这厮带到独龙岗,等候高俅的赎金。”
朱贵决定要去拜访名士闻焕章,对李云仔细叮嘱。
李云一抱拳道:
“大当家放心,十几个兄弟押送一个贼厮,保证万无一失。
兄弟们大不了昼伏夜出,肯定能把这厮带回独龙岗。”
朱贵颔首微笑,对李云的话深信不疑。
不管怎么说,李云乃是都头出身,押解犯人那是家常便饭……
几人又说了一番话,便分道扬镳。
京城三十里外,有个唤作安仁村的地方。
这个小村子算是天子脚下。
村内的一两百户人家,比其他地方的百姓富足了不少。
村中还设有塾学,琅琅书声每日清晨便伴着晨钟响起。
“子曰: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村子东头一间学堂内,传来朗朗的稚嫩读书声。
朱贵和史文恭两人在距离几十步的地方站定,负手看向学堂内。
学堂内大约有二十几个八九岁的孩童,正摇头晃脑的背诵论语。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先生,背着手在学堂内缓缓踱步。
这位先生头上戴着一顶文士帽,帽子中央镶嵌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石。
两条长寿眉垂下眼角,双目炯炯。
他身形清癯如修竹临风,身着一袭月白绢丝襕衫,领口微敞处隐约可见墨青内衬。
乍眼看去,如同开封府的公孙策先生一般。
那先生似有所感,突然转头看向窗外,犀利的双目和朱贵对上。
朱贵含笑遥遥一拱手,表示自己没有什么恶意。
先生又转眼看了看院子内的日晷,对一众孩童吩咐道: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都散学吧!
回到家之后,把论语给我仔仔细细的誊抄几遍。
字迹不能含糊,否则打板子……”
孩童们听了,欢呼一声,赶紧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如同出笼的小鸡般四散而去……
“敢问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等所有孩子走远,先生迈着四方步,不疾不徐的来到朱贵面前,拱手问道。
朱贵和史文恭二人,或许是受这些孩童稚嫩的读书声感染。
两人神色宁静,身上没有一丝的杀机和野性。
听到对方的问话,朱贵紧跟着一抱拳道:
“想必这位就是闻先生了吧?
在下朱贵,乃是山东人氏;
听说闻先生隐居在皇城脚下,特不远千里前来拜访。”
“呵呵……”
那先生抚须一笑道:
“朱先生说笑了!
若不嫌寒舍简陋,请进来饮杯茶。”
这位老者正是在水浒中一闪即逝的闻焕章、闻先生了。
文中只交代此人和十节度使之一的徐京是好朋友。
他满腹经纶,精通兵法,曾跟着高俅讨伐梁山。
只可惜高俅一意孤行,不听此人劝告,落得大败亏输。
朱贵跟着闻焕章来到学堂后厅。
后厅只是三间简陋的房子。
其中两间应该是闻焕章的卧室,厅堂同样也是书房。
书房内摆着几把竹藤椅子。
一张并不算大的桌子上摆放着文房四宝。
墙上挂着几幅未曾装裱的字画,字画下面是几盆君子兰……
“朱先生请坐!”
闻焕章拉出一张竹藤椅,请朱贵坐下。
“打扰了……”
朱贵再次一礼,坐了下来。
闻焕章抚须笑道:
“朱先生远在山东,怎会听闻小可贱名?
况且山东乃是孔孟之乡,文人雅士想必更多。
小可不过是一介乡村教师罢了,怎能入了朱先生的法眼?”
朱贵呵呵一笑道:
“闻先生太过自谦了,先生名扬四海,朱某早就想来拜访。”
两人先互相客套一番,朱贵突然叹气一声道:
“闻先生,如今天下盗贼四起,百姓民不聊生。
你说这根源究竟出在何处?”
闻焕章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随即抚须笑道:
“这等事情,岂能是我这等山野村夫所能忧虑?
老夫只想着一日三餐,酒足饭饱罢了。”
见闻焕章这个老狐狸小心翼翼,朱贵不由得再次笑道:
“先生何必诓我?
想当年孔明先生不过居住偏野一隅,就能看透天下大势。
先生隐居皇城脚下,肯定对天下之势熟烂于胸。
朱某诚心拜访,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呵呵,诚心?”
闻焕章摇摇头,故意把朱贵说的诚心咬的很重。
朱贵会心一笑;
这老东西警惕心强着呢。
若是不把真实身份说出来,恐怕难以听到对方一句实话。
“不敢欺瞒先生,在下乃是山东黑水峰上大当家。
只因看不惯天下百姓水深火热,才振臂一呼,拉起一杆义旗。”
朱贵说着话,紧紧盯着闻焕章的神情。
对方听到朱贵拉起义旗的时候,脸上明显的露出一丝厌恶地神色。
朱贵话风一转,接着说道:
“当然,我山东之义军决不是王庆的淮西军,和田虎的河北军之流。
他们无论怎么发展,不过是势力较大的山贼野匪罢了。
朱某之义军就是救万民,除奸佞,立天地,换旧颜……”
听到朱贵最后一句,闻焕章神色一动,很快恢复刚刚样子。
他依旧抚须淡笑道:
“朱先生说的容易,恐怕到时候忘记本心啊!
王庆、田虎哪个不是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号?
最后呢?
呵呵……”
“所以朱某才访名士,求真才,以求共济天下……”
朱贵的神色愈加坚定,语气同样铿锵有力。
“访名士,求真才,济天下?”
闻焕章捏着胡须的手抖动一下,眼里的精光再次射出。
就凭这几句话的胸襟气度,绝非不是王庆之流的鼠辈宵小所能企及。
难道这个朱贵真的胸怀大志?
他继续含笑试探道:
“朱先生有大抱负,老夫敬佩之至。
这拉起义军不止是说说而已。
赵宋立国近两百年,即便是弊病累积,也不是你们轻易所撼动。
在老夫看来,你们这些所谓的义军恐怕都会半途而废,难以持久。
朱先生就莫要在老夫这里夸夸其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