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蛰北境》——镇北王乾骁的夺嫡暗涌
永恒历法1008年12月31日。霜雪覆满黑铁城垛,北风如刀,割裂着永夜。镇北王府的屋檐下,冰棱如剑倒悬,在月光中泛着森冷寒光。
书房内,青铜兽首炭火盆烧得正旺,映出三张阴沉的脸。窗棂上蒙着的雪貂皮隔绝了寒气,却隔绝不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之意。
乾骁——永恒帝国二皇子,二十八岁,玄甲未卸。他端坐在紫檀木案后,眉骨一道疤痕斜贯至下颌,那是三年前与北狄狼骑厮杀所留。疤痕在跳动的火光中显得格外狰狞,仿佛一条蛰伏的毒蛇。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鎏金酒樽,琥珀色的烈酒里浮着未化的冰渣,与他的眼神一般冷冽。
\"五叔的雪州军,能调动多少?\"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闷雷。
雪州州长乾明澜——皇帝的五弟,四十岁年纪却已两鬓斑白。白狐裘裹着他单薄的身躯,不时掩唇咳嗽两声,才缓缓答道:\"十万精锐,但需避开'赤鳞卫'的眼线。\"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在案上铺开,\"雪州与北境接壤的三处关隘,守将皆是我的人。\"
乾骁的目光在地图上逡巡,指尖点在一处山谷:\"黑鸦峡可作屯兵之所,离皇城仅三百里。\"
\"殿下明鉴。\"乾明澜点头,\"但调动如此大军,需有正当名目。\"
\"北狄犯边如何?\"乾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五叔的雪州不是常有'狼烟'之患么?\"
乾明澜会意,苍白的脸上浮现病态的红晕:\"老臣明白了。三日后,雪州边境必有'紧急军情'。\"
乾骁满意地颔首,转头看向另一人:\"风州的粮道呢?\"
风州州长乾远昭——皇帝的三弟,年近五十却精神矍铄。他捋着花白胡须冷笑:\"三十万石军粮已藏在邙山废矿,就等殿下…不,等'陛下'的令箭。\"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虎符,恭敬置于案上,\"风州七郡的粮仓钥匙,尽在此符。\"
窗外忽有雪粒击打窗棂的声响,乾骁眼神一凛。几乎同时,书房外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三人同时噤声。乾骁的手已按在腰间佩剑\"寒鸦\"上,剑鞘上的玄鸟纹路在火光中栩栩如生。
门外传来低沉禀报:\"殿下,有只'夜雀'想听墙根,属下已处理了。\"
\"带进来。\"乾骁冷声道。
门开处,亲卫统领萧破军拖着一个黑衣人走入,随手扔在地上。黑衣人胸口插着一支乌金短箭,嘴角溢血,显然已气绝。
乾远昭倒吸一口凉气:\"赤鳞卫的探子!\"
乾骁却神色不变,俯身扯开黑衣人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火焰状的烙印:\"假的。\"他嗤笑一声,\"赤鳞卫的标记在右肩,这是太子府的'影卫'。\"
乾明澜咳嗽更剧,颤声道:\"太子已起疑了?\"
\"他何曾放心过我?\"乾骁起身,玄甲在火光中泛着冷光,\"自三年前北狄之战后,我那'体弱多病'的皇兄,可是夜夜难眠啊。\"他踢了踢尸体,\"萧破军,把这'礼物'送回太子府,就说是本王的'年节贺礼'。\"
萧破军领命而去。乾远昭擦了擦额角冷汗:\"殿下,事不宜迟...\"
\"三叔莫急。\"乾骁重新落座,从案下暗格取出一卷密信,\"看看这个。\"
乾明澜接过展开,瞳孔骤缩:\"这是...太子与慕容家密会的记录?\"
\"不止。\"乾骁冷笑,\"还有他们打算在来年春猎时对父皇下手的计划。\"
乾远昭拍案而起:\"大逆不道!\"
\"所以我们的行动,是'清君侧'。\"乾骁眼中燃起野火,一字一顿道,\"父皇老了,乾泽那个靠着慕容家撑腰的病秧子,凭什么坐拥九鼎?\"
炭火盆突然爆出一串火星,映得三人面目忽明忽暗。窗外北风呼啸,仿佛万千冤魂呜咽。
乾明澜压低声音:\"殿下,朝中支持者几何?\"
\"兵部侍郎周勉、工部尚书郑禹已暗中投效。\"乾骁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扳指,\"还有'那个人'...\"
\"他竟也...\"乾远昭看到扳指上的龙纹,骇然变色。
乾骁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三叔只需知道,当'龙抬头'之日,我要看到风州的粮车出现在雪州边境。\"
\"那京城内的禁军?\"乾明澜忧心忡忡。
\"禁军统领是慕容家的人,但副统领赵戈...是我在北狄战场救下的。\"乾骁将酒一饮而尽,冰渣在齿间碎裂,\"他欠我一条命。\"
三人又密议良久,直至东方微白。乾明澜和乾远昭披上斗篷悄然离去,身影很快隐没在风雪中。
乾骁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渐亮的天色。他取下腰间玉佩——那是十五岁生辰时父皇所赐,上面刻着\"忠孝\"二字。指尖用力,玉佩应声而裂。
\"殿下。\"萧破军不知何时已跪在身后,\"探子来报,太子三日后将在'听雨轩'宴请慕容家主。\"
乾骁嘴角微扬:\"备一份'厚礼'送去。\"他转身时,晨光映在脸上,那道疤痕宛如活物,\"就从...我那'好皇兄'最宠爱的侧妃开始吧。\"
窗外,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镇北王府的黑铁城垛上,积雪开始融化,滴水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