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外…
雨水像无数细小的银针,刺入花子游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
冰冷的触感从脖颈蔓延至脊背,却远不及他心中那股灼烧般的耻辱感,来得痛彻心扉。
\"废物!\"
他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一年零三个月。
四百多个日夜的放纵与享乐,换来的是今夜的一切尽失。
他的宅院在火光中化为灰烬,地窖里积攒的万两白银也被人裹走。
更可恨的是——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粗糙的树皮刮破了指节,鲜血混着雨水滴落。
“现在,竟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花子游仰起头,让冰冷的液体灌入衣领。
他需要这刺骨的寒意,需要这痛感来提醒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不是免死金牌,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不行,一定要有自己的‘特种部队’。”
天空中,闪过一道白光。
映出他那张因为愤怒而狰狞的脸。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长两短,丑时三刻。
雨幕中,那声音显得格外凄凉,仿佛在为他的愚蠢敲响丧钟。
\"乱世之中,要么做刀俎,要么为鱼肉。\"
花子游低声重复着记忆中那个落魄书生的话,右手已拔出插在树干上的匕首。
刀身在雨水中泛着冷光,映出他布满血丝的双眼。
没有犹豫,他反手一刀划破左手掌心。鲜血顿时涌出,与雨水混合,滴落在泥泞的地面上。
诡异的是,那血水竟在泥泞中隐约形成一个\"杀\"字。
\"童贯...\"
刀尖在地上划出第一道痕迹,深深刻入石阶。
\"梁山...\"
第二道紧随其后,力道之大,碎石飞溅。
\"祝家庄...\"
第三道劈开积水,露出底下青石的本色。
花子游盯着这三道痕迹,仿佛要将它们烙进灵魂。
这些势力,这些仇敌,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过,在此之前——
他需要一颗人头,一颗足以震慑江湖的人头。
晁盖的脑袋正合适。
花子游将染血的匕首在靴底蹭了蹭,抹去血迹。
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他转身望向梁山聚义厅的方向。
那里灯火依旧,在这雨夜中如同引路的灯塔,只不过指引的是复仇之路。
贴着墙根潜行,花子游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雨声最大的瞬间。
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声音是最好的掩护。
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却丝毫不影响他灵活的身手。
穿越前作为特种兵的经验,加上这一年多在江湖上的摸爬滚打,让他能在任何环境中隐匿行踪。
聚义厅的侧窗透出昏黄的光,花子游如同鬼魅般靠近,耳朵紧贴在湿冷的窗棂上。
\"…恩兄,你说明日,我们真的要把那三个女人送下山吗?\"
晁盖粗犷的声音透过窗纸传来,语气中满是不甘。
花子游浑身一震,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屏住呼吸,更加专注地倾听。
\"是的,晁天王。\"
一个低沉圆滑的声音响起,花子游立刻探头看向屋内,发现出声的是一个三十多岁。
丹凤眼,卧蚕眉,一缕长髯掩口的黑脸汉子。
“宋江?”
花子游心中的第一印象,感觉他就是传说中的孝义两全的黑脸宋三郎。
但见那宋江忽然对晁盖笑道。
\"天王,我们不但要将她们送下山,还得将从她们那里抢来的银两如数奉还,再备上三百两压惊银...\"
\"什么?\"
晁盖的声音陡然提高。
\"这…这…是为何?\"
别说晁盖疑惑了,花子游心里也是有些不解,他不明白宋江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只见宋江正将一杯热茶推到晁盖面前,脸上挂着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天王莫急。\"
宋江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听我仔细给你分析。不知,晁天王发现没有,那花子游虽说只是个清河县的小厮出身,可却能搅动整个朝堂和江湖都不得安宁。\"
花子游挑了挑眉。
这宋江倒是把他调查得清楚。
晁盖摸着络腮胡,眉头紧锁。
\"确实,那家伙抢我们生辰纲的时候,显示出来的手段和身手,绝不像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沉稳。\"
\"这就是了。\"
宋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花子游虽说目前还在逃亡阶段,可谁也说不准他哪天就会突然冒出来,杀一个回马枪。我建议,在没有看到花子游尸体的时候,暂时不可与他为敌。\"
花子游在窗外冷笑。宋江的谨慎出乎他的意料,却也正中下怀。
\"可是...\"
晁盖仍不死心。
\"没什么可是的。\"
宋江打断他。
\"天王你想过没有,他连当朝皇帝的女人都敢抢,若无通天的本事,怎能如此嚣张?再想想,我们山上这么多位武艺高强的弟兄,都在他手下吃了亏…\"
花子游差点笑出声。
宋江突然压低声音。
\"天王可记得上个月青州的事?三十八个好手,就那样无声无息...\"
晁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可那是...\"
\"还有沧州赌坊。\"
宋江的手指在桌上画了个圈。
\"一夜之间,七十多条人命。官府连个屁都不敢放。\"
花子游眯起眼睛。
青州那事确实有,这但远没有宋江说得那么夸张。而且和自己也没关系啊!这黑三郎分明是在借他的名头吓唬晁盖。
至于沧州赌坊,他压根就没去过。
\"所以,那三个女人...\"
宋江突然转向窗口,花子游立刻屏住呼吸,肌肉紧绷。
\"我们明日一早就送下山。金银细软原样奉还,再备上三百两压惊银...\"
\"恩兄!\"
晁盖急得直拍桌子。
\"这也太...\"
\"嘘——\"
宋江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直勾勾盯着窗户。
\"若我所料不差,说不定此刻,他应该就已经在梁山了。\"
花子游心头一凛。
这宋江的直觉竟如此敏锐?他缓缓后退,准备撤离,却听宋江继续道。
\"这样的人,要么做朋友,要么...\"
他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字,花子游虽看不见,但猜测定是\"死\"字。
\"就得确保他永远消失。\"
雨势渐大,花子游最后看了眼厅内,悄然退入黑暗。
他摸着腰间的匕首,心中已有计较。
宋江比晁盖聪明得多,也危险得多。
但聪明人往往有一个弱点——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
宋江既然认为他花子游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那不妨就让他继续这么认为。
既然明日,晁盖就要主动放了三女。
那自己不妨…
就先留他一命?
若是他敢再生异心,到时再杀他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