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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除夕。

花子游还如往常般,一大早便起了床。

不过,今日他却未在院中练刀,而是直接出了朝阳门,前往官道上迎接一位故人。

只因前日有‘递夫’给他送了一封信,信是李瓶儿写的。

信中说明,她会在除夕前送他一份“惊喜”,让他在除夕那天,早早的来朝阳门外的官道上等着。

朝阳门外,官道积雪未消,马蹄印与车辙冻成冰棱。

花子游呵着白气踱步,靴底碾碎薄冰发出细响。远处传来驼铃时,他正数到第三十七棵枯柳——这是他幼时无聊的消遣法。

\"小蝴蝶。\"

清脆嗓音刺破晨雾。青帷马车上跳下个桃红身影,石榴裙扫过雪地像团火。

“小春姐,你怎么来了?”

那青帷马车上跳下来的,竟然是丫鬟迎春。

只见迎春笑颜如花,张开双臂后,径直跑向花子游。

花子游愣在原地,直到迎春像只欢快的鸟儿撞进他怀里,才如梦初醒般回抱住她。

少女身上独有的梅花香,混着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原本被寒风冻得发僵的身子,瞬间有了温度。

“不是…小春姐,你怎么来了?”

花子游松开迎春,目光越过她,看向那辆停在一旁的青帷马车,心中既疑惑又隐隐有些失落。

迎春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狡黠一笑。

“夫人让我来的呀!怎么?见到我,你就这么不开心?”

说着,佯装生气地嘟起嘴,双手抱胸。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花子游连忙摆手。

“只不过,夫人…就让你一个人来了吗?”

迎春害羞的点了点头。

“怎么?你还想几个人来啊?”

花子游闻言一怔,随即失笑道。

\"小春姐说笑了。\"

他伸手替迎春拂去发间落雪,故作轻松道。

\"只是想着除夕佳节,夫人怎舍得放你独自出门?\"

迎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

\"夫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那锦囊针脚细密,分明是李瓶儿的手艺。花子游指尖微颤,解开系带时,一缕青丝滑落掌心。

发丝间缠着张字条,上面只有八个字。

\"青丝为凭,岁岁平安。\"

\"夫人说...\"

迎春忽然压低声音。

\"这是她及笄那年剪下的头发。\"

迎春眨了眨眼。

\"她还让我带句话…\"

花子游急忙问道。

“什么话?”

“嗯…晚上再告诉你。”

花子游眉头轻皱,急切的眼神里满是期待,刚想再追问,迎春却俏皮地一转身,蹦跳着朝马车走去,留下他愣在原地,满心疑惑。

寒风卷着雪花,肆意地在官道上飞舞。花子游将青丝和字条小心收好,目光追随着迎春的背影,见她钻进马车后,犹豫片刻,也快步跟了上去。

车内暖意融融,弥漫着熏香和蜜饯的甜香,让花子游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些许。

“小春姐,这一路过来,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花子游一边搓着冻红的手,一边试探着开口,试图从迎春口中套出关于李瓶儿的更多消息。

迎春歪着头,笑嘻嘻地说道。

“能有什么麻烦?夫人安排得可周全啦,这马车上吃的喝的应有尽有,我舒舒服服就到啦。”

说罢,她从一旁的食盒里拿出一块桂花糖,塞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只小仓鼠。

花子游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从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嘴里一时半会儿撬不出话,索性望向窗外。

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雪地上,折射出五彩光芒。

官道两旁的枯树,此刻也被镀上一层金边,美得如梦似幻。

随着马车前行,两人很快便到了花府老宅。

迎春看到那大红灯笼上写着“花府”二字后,突然拍了拍手,兴奋地说道。

“到啦,到啦!”

花子游率先下了马车,紧接着,便把迎春也扶了下来。

两人回到院子后,院子里弥漫着年节独有的年味,几盏大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洒下暖融融的光晕。

花子游带着迎春往正厅走去,脚下的青砖在积雪的覆盖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小蝴蝶,这院子被你收拾得可真喜庆。”

迎春仰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目光被屋檐下挂着的一排腊肉吸引。

花子游笑了笑。

“我以为今年除夕就我一人,本不想准备什么,谁知夫人前几天捎信说要给我惊喜。我以为是她也要来,所以自然要布置得像样些。”

话虽这么说,他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往院门口飘,心底仍存着一丝李瓶儿或许会现身的期许。

进了正厅,花子游招呼迎春坐下,又忙着去厨房端来热茶。

热气腾腾的茶香在屋内散开,迎春捧着茶盏,小啜一口,突然拍了下脑门。

“差点忘了,夫人还给你备了礼物,在马车里呢。”

不等花子游回应,她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迎春抱着一个雕花木盒气喘吁吁地回来。木盒古色古香,边角处还刻着精致的蝴蝶纹路。

“快打开看看。”

迎春催促道,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花子游缓缓打开木盒,一件黑色的长衫静静躺在里面,衣摆处绣着栩栩如生的蝴蝶,针法细腻,正是李瓶儿的手艺。

长衫旁,还有一个小巧的荷包,绣着“平安”二字。

“夫人亲手缝了大半月呢。”

迎春在一旁解释道。

“原本打算亲自送来,可临时被家事缠住,才让我代劳。”

花子游轻轻抚摸着长衫,仿佛能感受到李瓶儿指尖的温度。

“家事?什么家事?”

“老夫人她…死了。”

花子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微微一怔,手中抚摸长衫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老夫人故去了?”

迎春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也黯淡了些。

“是啊,老夫人走得突然,府里上下乱成一团,夫人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既要打点丧葬事宜,又要应对花少爷的各种挑剔。”

“少爷,他挑剔什么?这事不应该由他这个儿子来打理的吗?”

花子游疑惑道。

一提到花子虚,迎春连忙摆了摆手。

“咳,别提了。自打你走后啊!少爷便成了一个废人,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勉强下地。据说他啊!现在却成了个太…”

说到这里,迎春突然“噗嗤”一笑。

花子游眉头紧皱,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追问道。

“成了个太什么?小春姐你快说呀,别卖关子了。”

迎春强忍着笑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

“据说少爷现在成了个太监!也不知那日在西门府被谁算计了,还是自个儿作孽。反正他现在这副模样,府里的事是指望不上他了,所以夫人只能独自操持。”

花子游忽然听到西门府,往日的记忆瞬间浮现。

可他明明记得那天自己“杀”了西门庆后,只是把花子虚给打晕了啊!

怎么现在却成了个太监了?

“少爷…是在西门庆家里出事的?”

花子游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