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满的冥妆在子时开始渗血。那些用尸油与骨灰调制的胭脂,此刻正顺着她脖颈的鳞纹游走,在锁骨处凝成\"冥婚契\"三个篆字。沈砚秋蹲在沈家老宅的祠堂里,用脊椎剑刮取棺椁底的尸蜡——刀刃与棺材板摩擦迸出的火星,竟在青砖地上烧出幅傩戏送嫁图。
\"丑时三刻,阴轿临门。\"房梁上倒吊的傩面突然开口,面具眼窝里爬出交尾的尸蚕,\"新娘子的头面该开光了。\"
沈砚秋的傩神骨甲突然暴长,刺穿说话的面具。面具碎片中掉出半截槐木婚帖,血写的生辰八字正是沈小满的命格。当他捡起婚帖时,祠堂供桌上的铜镜突然映出戏楼废墟的景象——那里新搭了座纸扎喜棚,棚前挂着五盏人颅喜灯,灯油里泡着发黑的合卺杯。
沈小满的冥妆突然自行补全,凤冠霞帔从皮肤下渗出,嫁衣的每道褶皱都是鳞片堆叠而成。她的蛇尾不受控制地拍碎祠堂门槛,青石台阶上顿时铺满带血的傩戏票根。票根上的戏名《冥婚煞》正在融化,墨迹化作尸蚕钻进地缝。
戏楼方向传来唢呐声,曲调是《百鬼迎亲》。沈砚秋背着狂化的妹妹冲向废墟,沿途的荒草丛中站满纸扎傩偶。这些纸人戴着哭笑面具,手中提着的灯笼里装着活体煞胎,脐带连向地脉深处。
喜棚前的纸轿突然自燃,火焰中升起顶猩红血轿。轿帘是用人皮拼缝,流苏串着婴孩指骨。抬轿的是四具黄仙傀尸,它们后颈插着青铜傩签,獠牙间滴落混着鸡毛的尸油。当沈小满的蛇尾触及轿帘时,地底突然伸出上百双骨手,将兄妹俩拽入傩戏地宫。
地宫墙壁上画着《阴婚十煞图》,每幅场景都对应着沈家先祖的惨死。沈砚秋的傩神骨甲突然离体,化作傩面恶鬼啃噬壁画。壁画中淌出的黑血汇聚成冥河,河面上漂着具水晶婚棺,棺中新娘的盖头下伸出灰三姑的骨爪。
\"拜——天——地——\"傩戏班主的尸傀从暗处走出,腐烂的戏袍里爬满合卺蛊。沈小满的凤冠突然收紧,冠上珍珠化作吸髓虫钻入颅骨。她的冥妆在此刻彻底异变——左脸浮现傩神法相,右脸显化蛇仙煞纹,咽喉处的傩神丹正在分裂成双生煞胎。
沈砚秋的脊椎剑刺穿尸傀的傩面,爆出的蛊虫在空中组成婚书。当他用尸蜡点燃婚书时,地宫穹顶突然坠落傩戏花轿,轿中跳出个戴哭笑面具的喜婆。这具活尸的胸腔是个傩鼓,每声心跳都震落大片带咒的纸钱。
\"新人换煞,吉时到——\"喜婆的指甲暴涨刺向沈小满。沈砚秋用傩神骨甲格挡,却被喜婆腹中的傩鼓声震碎护甲。骨甲碎片插入地宫四壁,竟激活了暗藏的傩戏机关——十八具青铜傩偶破土而出,手持冥婚法器结成煞阵。
沈小满的蛇尾绞碎两具傩偶,鳞片却被法器吸走。她的双生煞胎突然离体,化作红白双煞扑向水晶棺。棺盖掀开的刹那,冥河倒灌进地宫,水中浮起无数具绑着镇魂锁的阴婚新娘。这些新娘同时扯下盖头,露出与沈小满相同的冥妆脸。
沈砚秋的脊椎剑在此刻产生异变,剑柄处的阴骨符裂变成傩面恶鬼。当他斩断喜婆的傩鼓脐带时,鼓声突变《哭丧调》,地宫墙壁渗出混着戏妆的脓血。那些脓血在空中凝成傩戏台,台上正在上演《五煞抢亲》,戏中的新娘正被五具煞主分食。
\"哥...毁了我的傩神丹...\"沈小满的惨叫带着蛇类的嘶鸣。她的左半身已被红煞占据,右半身正在被白煞吞噬。沈砚秋的傩面恶鬼突然反噬,咬住他的咽喉注入傩神血。当他的瞳孔变成傩神特有的重瞳时,整座地宫的傩戏机关开始倒转。
水晶棺中的灰三姑残魂突然暴起,骨爪刺穿红白双煞。双煞爆出的煞气被傩神血净化,在地面绘成《破煞傩图》。沈小满的冥妆开始褪色,蛇尾鳞片剥落处露出正常肌肤。但她的天灵盖已长出傩神角,角尖挂着滴永不凝固的傩神血。
地宫在此刻坍塌,傩戏机关重组为通天骨梯。沈砚秋背着虚弱的妹妹攀爬时,看见骨梯尽头是座悬浮的傩庙。庙中供奉的傩神像正在融化,露出里面被五仙煞主分食的沈家始祖。当他的傩神血滴在神像眉心时,整座傩庙突然收缩成傩面,将三人吸入傩神丹的内部世界。
丹中世界飘满未燃尽的婚书,每张纸都困着个阴婚生魂。沈小满的傩神角突然发光,在这些生魂中照出母亲的面容——她的魂魄被缝在具傩戏嫁衣里,正被五具煞主轮流梳妆。沈砚秋的脊椎剑在此刻彻底傩神化,剑身浮现《斩煞傩咒》,剑气扫过之处,婚书灰烬凝成往生桥。
当最后张婚书燃尽时,傩神丹突然炸裂。三人跌回现实世界,戏楼废墟上正在举办真正的傩戏婚礼。那顶血轿已化为灰烬,轿帘的残片在月光下拼成新的谶语:\"己酉年大暑,傩胎降世\"。沈小满的傩神角开始脱落,断口处涌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混着戏妆的傩神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