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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沟北坡的晨雾里,第十二师通讯兵正用缴获的九四式电台循环监听鬼子动向。余继承蹲在伪装网下,指尖拂过ScR-300步话机的金属外壳——昨夜他用这台机器模拟出五个连级单位的无线电信号,此刻正通过日军监听频段疯狂刷屏。

\"吉野联队确认收到求援电报。\"王根生捧着译电本钻进来,\"他们说'支那军只有轻武器'!\"

余继承咧嘴一笑。三小时前,他故意让第十二师士兵在安泽城外\"溃逃\",沿途丢弃的汉阳造步枪枪栓全被卸除,却把二十挺崭新的捷克式机枪藏进驴车夹层。远处山梁上,寸性奇的工兵正用马尾栓着手榴弹布设诡雷——这是滇西马帮对付山匪的祖传手艺。

\"让三团把九二式重机枪架到东侧断崖。\"他抓起两枚空弹壳敲击岩石,清脆的撞击声在峡谷回荡,\"记得在枪口塞点湿柴禾,射击时能冒黑烟装老套筒。\"

寸性奇一挥手中的景颇刀,刀刃指向七里沟南口:\"余团长,我让工兵把跳雷埋在排水渠石板下——据说当年缅甸人打英国佬,他们装甲车就栽在这招上!\"

余继承的刺刀在地面勾出三道弧线:\"再加点料。\"他掀开伪装网,露出二十个绑着煤油的铁皮桶,\"等装甲车压过时引爆,黑烟能遮住克虏伯的炮位。\"

山坳深处,克虏伯正用黄油保养战防炮的弹簧撞针。这位原国军德械师炮手突然竖起耳朵——五里外的土路传来九五式轻型坦克特有的履带摩擦声,像钢锉划过骨节。

\"二道梁方向,三辆装甲车带尘烟!\"他压低嗓门嘶吼,手指在炮管上量出三指宽刻度,\"距离一千二,风向东南,准备燃烧弹!\"

日军吉野大队指挥部内,少佐用望远镜扫过七里沟两侧的\"机枪阵地\"——那些架在明处的捷克式枪管生满锈斑,战壕里晃动的钢盔甚至露出稻草茬。

\"果然是支那人的杂牌军!\"他狞笑着拔出指挥刀,\"战车中队正面突破,步兵大队两翼包抄!\"

九七式坦克的柴油黑烟腾起时,第十二师阵地上突然响起凄厉的牛角号。寸性奇的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后撤,甚至故意把绑着红布条的汉阳造丢进山涧——这是云南土司兵诈败诱敌的古老伎俩。

\"八嘎!追击!\"吉野的刀尖刺破雾气,\"碾碎这些只会耍猴戏的支那……\"

克虏伯的炮队镜突然蒙上水汽。他扯起衣角擦拭镜片时,瞳孔骤然收缩:晨雾散开的刹那,九七式坦克炮塔上的旭日旗清晰可见,头车驾驶员甚至敞着舱盖抽烟!

九七式装甲车的履带碾过七里沟风化岩时,克虏伯的右眼紧贴战防炮光学瞄准镜。透过晨雾,他能清晰看到头车侧面铆接装甲的缝隙——那里藏着油箱的呼吸阀。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食指在德制pak 36战防炮的扳机上摩挲,炮膛里填装的钨芯穿甲弹正渴望着撕裂金属的颤音。

\"三百米,方向修正两刻度。\"一旁观测手不辣的声音传来。不辣虽然没上过学,但学东西很快。鬼子的九三式测距仪他很快就玩明白了,\"这王八盖子的开舱散热呢。\"

头车炮塔上的舱盖果然掀开半尺,驾驶员的绑腿垂在车体外晃荡。克虏伯耳畔忽然炸响余继承战前的叮嘱:\"别心疼钨芯弹,给我从观察窗捅进去!\"

炮口喷出的青烟混着破空声撕碎晨雾。穿甲弹精准楔入舱盖缝隙的刹那,整辆装甲车如同被雷神之锤砸中的铁罐头,车体内爆发的火球将炮塔掀飞五米,熊熊烈焰中传出日语的凄厉哀嚎——那是弹药架殉爆前车组最后的悲鸣。

最后一辆装甲车猛打方向盘,九七式脆弱的转向机构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当驾驶员企图冲上路基时,埋伏在松林中的第十二师突击队突然拽动麻绳——数百捆浸透航空汽油的稻草从山坡滚落,瞬间在公路上筑起三尺高的火墙。

\"点火!\"寸性奇砍断景颇刀上的引火绳。藏匿在石缝里的氯酸钾药包遇硫磺即燃,十二条火蛇顺着预铺的煤油沟壑窜出。装甲车发动机盖的散热网格正贪婪吮吸着空气,此刻却把烈火尽数吞入钢铁心脏。

车长舱盖砰然弹开,浑身着火的日军车长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十二师神枪手用中正式步枪打穿咽喉。密闭车体内传出咚咚闷响,那是濒死的乘员用钢盔撞击内壁的绝望节奏。当油箱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三吨重的车体时,焦黑的残肢随着车闸碎片飞溅到三十米外的崖壁上。

居中策应的五辆装甲车彻底陷入混乱。领航车试图转向时,右侧履带碾上了埋着反坦克雷的粪堆——这是余继承特意交代的伪装策略,陕西农家积肥的恶臭完美掩盖了tNt的气息。随着锻钢履带崩成碎片,车门被气浪掀飞的装甲车就像被开膛破肚的河豚,赤裸裸暴露在交叉火力之下。

克虏伯调转炮口时,透过硝烟看到匪夷所思的一幕:第六辆装甲车的驾驶员竟徒手撕开逃生窗,刚探出脑袋就被机枪子弹迎面掀飞天灵盖,红白浆液在防弹玻璃上泼洒出一幅抽象画。炮栓拉动的金属撞击声中,他听见余继承在步话机里冷笑:\"给老子贴着脸打!\"

钨芯弹贯穿装甲的闷响此起彼伏。最后一颗穿甲弹从炮膛射出时,克虏伯的肩胛骨已被后坐力震得发麻。两千五百米长的七里沟公路上,十二辆九七式残骸如同被孩童撕碎的玩具,焦黑的钢铁骨架间流淌着融化的橡胶与人体油脂混合的诡异溪流。

吉野少佐的指挥刀深深劈入树桩。望远镜里,那个背着电台的军曹正抱头鼠窜,军裤后裆渗出的浊黄液体在晨光下异常刺眼。十分钟前,这个从台儿庄尸山血海爬出来的老兵还在高喊\"玉碎\",此刻却像被阉割的野狗般哀嚎。

\"向左翼迂回......不!固守待援......\"他的嘶吼逐渐变成神经质的喃喃。战地日记从破碎的防毒面具包里滑落,纸页上\"武运昌隆”的钢笔字被喷溅的脑浆染成粉红色。

突然,九二式重机枪的弹链声戛然而止。他呆滞地转身望去,只见机枪手小野被跳雷炸成两截的身体挂在树杈上,肠子在风中飘荡如招魂幡。五十米外,克虏伯正带人推动发烫的战防炮,黑洞洞的炮口已然对准他藏身的岩石。

\"天照大神......\"吉野颤抖着掏出南部十四式手枪,却怎么也塞不进自己大张的嘴——牙齿的剧烈碰撞让枪管不断打滑。当第一发高爆弹在不远处炸响时,他忽然发出母鸡般的咯咯笑声,淡黄色弧线在硝烟中划出荒谬的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