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风谷底,缸碎咸飞,骨面娘娘残躯已经沉入盐岩深处,仿佛被这一地咸泡彻底洗净,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没洗干净”的气息。
“这味儿……”赵怀真皱着眉,鼻子已经快皱进眼眶,“像是谁在腌酸菜的时候顺手放了袜子。”
“可能是因为下面还藏着更大的缸。”云缨淡淡道,“上头的娘娘都叫副娘娘了,底下的真主怕不是还泡着。”
唐清砚抖开折扇,轻轻一挥:“盐王旧宫。你们说,这盐王会不会是一坛子里泡了三千年的咸蛋?”
“泡三千年还能当王?那他起码得是双黄的。”赵怀真回答得很认真,还在思考咸蛋的权力结构。
三人沿着碎缸下方的石阶缓步而下,步入“盐王旧宫”的前庭。
这里不像王宫,倒更像是一间——巨大的澡堂。
咸雾氤氲,地砖上铺着一层半干的盐泥,墙上挂着一排破裂的咸骨镜。天花板垂下条条盐缕,风一吹便轻飘飘地甩动,仿佛宫中还住着一群尚未出浴的幽魂。
“我严重怀疑这个地方以前是盐骨教的澡堂。”唐清砚一本正经地说,“看那边,还有搓盐石。”
“你别说,这里确实像。”赵怀真一脚踩进盐泥,拔脚时还带出一块腌得发黄的……毛巾角。
“别乱捡!万一咸着呢。”云缨警觉地拨开前方咸雾,目光落在一扇深沉的黑盐石门上。
门上没有锁,也没有机关,只有三个字:
“王不出。”
“所以我们得进去。”云缨一脚踹开门,果断如她,怕它什么“不出”。
门后,是一条咸色长廊。
两侧立着六尊“咸王影像”,个个穿着盐甲、头戴咸冠,表情或严肃、或轻浮,甚至有一位露出标准的斜嘴笑,像是正在打折推销自己的咸货。
长廊尽头,是主殿。
主殿内——没人。或者说,没坐着“人”的东西。
高位之上,一尊巨大的“盐人形”端坐王座,通体咸白,脸上是一张熟悉的骨面娘娘的面具,但表情更冷、眼神更空。
“她怎么又活了?”赵怀真小声问。
“不是她。”云缨的枪尖已经探出,“是她的‘原版’。”
话音刚落,那“盐人王”抬手。其身后九道咸柱同时亮起,嗡地一声炸出一圈盐光——
九面“咸面相”,飞速漂浮而起,各自如灵具般盘旋在半空,模样皆与骨面娘娘相似,却表情不一:有愤怒的、微笑的、咬牙切齿的,还有一个正在嚼辣条。
唐清砚一眼认出:“她用面具储存自己各个阶段的情绪?!”
“废话不多说,打一波。”云缨已冲了上去,一式“椒火十三落”连环袭出,火辣辣地砸向“咸人王”。
第一张面具迎上,化作一道“咸雾掌”,硬碰硬打了下来。两者一触即退,面具重回空中,紧接着第二面——“哭脸面”冲来,扑面竟是一声爆哭,咸味冲天!
赵怀真被一哭逼退三步:“她这是什么攻击方式?情绪攻击?”
“不是,是咸情攻击。”唐清砚一本正经地回道,“带哭带笑带蒜味。”
云缨见状,转攻为守,将“烈椒转火阵”撒在地面,一层层火墙挡下三面咸脸轮番轰击。
“她这是轮流来啊?”赵怀真边躲边掏符,“我看这战法叫‘九宫咸面转转乐’。”
唐清砚展开扇影,一边挡住飘来的“笑脸炸咸雾”,一边道:“她是想用九面掩护本体复活——你们看,她坐在那儿不动,但咸气已经往四肢爬了。”
云缨眼神一凛:“打面之前,先拆柱。”
她身形一闪,冲向第一根咸柱。
一面“哀怒咸面”挡路,被她一枪刺穿,但那面具炸成咸火球,硬是阻她几步。
唐清砚见状,飞身跃上另一柱,挥扇击碎第二面具,触发的却是“咸雷”,将他电得头发炸起,一脸“被腌过头”的表情。
赵怀真大喝:“我来助你们!”话音未落,召出三张“风灵破咸符”,贴上柱子——咸柱一震,炸出腌黄瓜味。
“谁加调料了?”云缨咳了两声,挥袖驱味。
面具速度加快,六面一同围攻而来。空中咸影乱飞,笑哭怒怒错杂不清,像是全村长辈聚在一起逼婚那种密度。
“我们得快!”唐清砚轻声喝道,“再拖,她的躯体就活了!”
云缨深吸一口气,收枪抱拳,一式“火椒苍山碎”,以身化影冲入盐柱之间,左右开弓,一枪一面,一步一爆,强行连断三柱!
赵怀真贴地疾行,绕到最后一柱下方,用“灵盐引爆术”将其引燃——咸柱崩塌!
九面面具发出尖啸,全部碎裂,飞灰落地。
“她还没起。”唐清砚望向“咸人王”——那尊咸躯依旧坐着,但面上面具,已经自行滑落。
“她没有脸了。”赵怀真喘着气,“可还坐着。”
云缨慢慢走上前:“没脸也不准乱坐。”
一枪——直刺咸王心口!
“咔。”
躯体碎成一堆盐粉,缓缓流下王座,像是终于没撑住的老坛子,撒了一地咸思念。
一切归于寂静。
“结束了?”赵怀真还是不敢信。
“结束了。”云缨收枪,目光平静,“这才是真正的‘骨面娘娘’,那个在地面上跳‘盐之舞’的,不过是她手下的一块‘咸影’。”
“那我们现在往哪儿走?”唐清砚问。
“洗澡。”云缨果断答道,“这个盐味,我不洗,我怕我以后连蚊子都不吸我血了。”
赵怀真叹息:“有道理。”
三人并肩走出宫殿,身后“咸王之座”无声化尘,只留墙上四个字:
“无咸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