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谷沉寂,空气中只剩盐香与灰雾交织后的陈腐气息。云缨三人站在残破的坛边,像是三只刚从酱缸里爬出来的葱油饼,满身酱泥,眼神空洞。
“这场战斗……”赵怀真摇头叹气,“我感觉我不是在打仗,我是在被炖。”
唐清砚用扇子拨了拨自己肩上的咸泥:“你是炖肉,我是做配菜,云缨像极了最后洒上的花椒油。”
“我谢谢你比喻这么精准。”
云缨将枪收起,掸了掸肩头,忽然凝眸一瞥,看向破坛后方的盐雾深处。
“还没完。”她语气不重,却透着股熟悉的“又要干活了”的倦意。
赵怀真顺势望去,只见浓雾渐起,一道道盐线自地下抽丝般腾起,轻飘飘地在空中结起网来。那网不是常见的渔网,而是细若发丝,却每根都透着割骨的寒光。
“这是……”唐清砚眼角一跳,“盐骨教的‘咸网遁’?不是说这招已经失传了?”
“你是不是每次都要说一句‘不是说这个已经失传了’?”云缨抱臂。
“是的,但这次是真失传。”
雾中忽然传来一阵咳笑声,沙哑、短促,仿佛哪位盐民头顶的坛子刚被敲了三下。
“你们杀得倒是快,可惜这坛中不止娘娘。”
白雾中,浮现出一道身影——那是一位老者,拄着咸竹杖,背上披着剥落的教袍,袍子上印的咸纹已经褪色,看起来更像是一块掉皮的萝卜干。他笑着走来,笑得那叫一个干瘪。
“咸骨教坛吏——‘三网叟’?”
赵怀真皱眉:“我以为你早死了。”
“死是死了两次。”三网叟笑得咯咯响,“但咸网不坏,坛吏不亡。娘娘殒了,教众还未尽,老头我得尽尽最后的‘咸责’。”
云缨已经拔枪,一枪刺地,火芒沿着盐网逆灌,试图焚穿那些雾中蛛丝,但火星未及一寸便被熄灭。
“这些网子能吸热。”唐清砚蹙眉。
“对,咸网遁者,以咸为丝,以冷为骨,以虚为藏。”三网叟将杖一敲,雾气再度涌动,十数道盐丝如鞭若刃,自各处席卷而来!
战斗再起。
云缨正面迎敌,长枪翻滚,如在织布中刺破丝缕,一式“辣打椒环”强行搅乱三网,硬开缝隙!
赵怀真则倚符作引,借山风破咸势,每一张符纸上都写着一个“鲜”字,一看便是对“咸”的公开羞辱。
“你这是调味符?”唐清砚边退边扇,“要不你直接画个清淡?”
赵怀真头也不回:“我怕他受不了刺激。”
唐清砚此刻显出他独到的“扇中藏刀”本领,咸风拂过,他的扇子竟像能识气机走向,三次引开死角袭来的咸丝,第四次更将一根盐索弹回,险些割伤三网叟自己。
“哟,小子有点意思。”三网叟咧嘴,“可惜——你们破不得这雾。”
说罢,他手中咸竹杖一敲,四周忽现九个倒立坛口,坛内喷出腌风,这风竟不是杀伤,而是腐蚀思维!
赵怀真忽觉脑中恍惚,一股“要不要入教”之意竟在脑中浮现,吓得他猛掐自己大腿,“咸化风……他在洗脑我们!”
“你以为你教宣传单发哪儿来的?”唐清砚不忘吐槽。
云缨低吼一声:“——破坛!”
她将枪身横甩,烈焰枪劲如搅缸之火,硬生生冲进一坛之中,猛然炸裂!
一坛碎,咸风立缓。
唐清砚会意:“先把风停了!”
三人分头行动,咸风坛被一一击碎,三网叟气势明显下降,盐丝开始散乱,控制力锐减。
“你们这群小辈……”他咬牙,左掌一扬,竟将自己肩膀扯开,一根通体血咸的“咸髓丝”扯出,“那就让你们尝尝——盐骨教最后的禁招!”
“你等等!”赵怀真忽然叫停,“你这……怎么又有禁招?你教不是被我们快打没了吗?”
三网叟咬牙切齿:“咸教无禁,咸咸有理!”
“你们这口号真不讲味道。”
咸髓丝化作千线,密织成一面“咸牢”,如囚笼般罩向三人,连空气都凝结成了一层盐膜。
“出手了!”云缨一声暴喝,三人同时发力!
赵怀真以“清魂符”破咸雾,唐清砚以“解味风”剖咸丝,云缨以“爆椒震火”正面劈咸牢!
——“咔嚓!”
那一刻,似有整座盐谷都被一斧劈断的响声。
咸牢崩散,三网叟跪地,气若游丝,喘着盐味的气,喃喃道:“咸骨……终散。”
云缨长吐一口气,看向四周残破谷地,低声说:“这场架,打了三章……终于快结束了吧?”
赵怀真走过去拍拍她肩:“下章该讲点文戏了吧?”
唐清砚抬头望天:“不一定……还有山后那片‘盐人村’,我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别说了。”云缨叹气,“再说就又多一章了。”
——盐雾虽破,咸意未尽,谷底之下,仍有异动隐隐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