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盐岭的风声像是炒锅里撒了一把粗盐,嘶嘶作响。
骨面娘娘缓步而出,身披层层盐纱,每走一步,脚下便生出一道结晶。她的眼神平静,语气也如深井里泡了一夜的陈盐水,透着一股凉意。
“咸,是一种警告。”
云缨听完这句莫名其妙的开场白,实在憋不住:“你到底是来打架的,还是来教调味学的?”
“也许……二者皆是。”骨面娘娘抬起双手,指尖像剥虾壳似的,一层一层褪下盐晶,露出十根细长如竹节的手指。
指尖轻弹,空气中竟浮现出一道道淡白色光刃,像被盐渍多年的咸鱼骨,被剃得锋利无比,边缘微卷。
“盐刃祭,开始了。”
第一道盐刃划过,空气顿时变干了,云缨下意识躲避,却发现汗液在皮肤上瞬间蒸发,一种“被风干成标本”的错觉袭来。
唐清砚在一旁挥扇抵挡,盐刃撞上纸扇的瞬间,“啪”地炸成白尘。
“娘娘你这手艺太过分,连风干牛肉都不带这么狠的!”
第二轮盐刃袭来,这一次从地面斜斜而起,仿佛被盐风雕出的锯齿,精准切割出三道弧形轨迹,将三人彻底分割开。
赵怀真忍不住骂道:“她这是——搞分餐制!”
“我不同意AA制!”云缨怒喝一声,奋力跃起,长枪在半空劈下一道烈焰,试图阻断盐刃扩散,结果火焰刚一接触,便被一层透明的盐膜“咝”地扑灭,甚至还飘出点“炭烤味”。
骨面娘娘不疾不徐,从怀中取出一物,竟是一个造型奇特的盐杵,通体雪白,上刻“祛腥除邪”四字。
她举杵敲地,声音清脆,如锅沿撞钟:“三十六盐刃阵,祭。”
只见周遭雾气顿浓,地面浮现出三十六道暗白圆纹,每道圆纹中,皆浮出一片碎盐刃,围绕三人如海市蜃楼般上下翻滚,忽实忽虚。
赵怀真眼看阵法成形,脸色一变:“哎哟,这可是她认真了!连‘咸鱼翻身’阵都摆出来了!”
“别叫了。”云缨已然调整呼吸,身影一晃,冲入盐刃旋涡之中,长枪如龙,点、挑、压、撩,试图以力量破阵。
唐清砚不甘示弱,跃上一道盐脊,身影翻飞间剑扇齐施,将数道袭来的咸刃撕成齑粉。
骨面娘娘却只站在阵外,轻声哼唱。她的声音仿佛从盐池中冒出,带着浸泡过的疲惫与温柔:
“咸者,锁也。锁气,锁血,锁心。”
三十六道盐刃阵此刻骤变,原本平面旋转的刃片开始层叠升腾,构筑出三座盐柱,将三人高高卷起,困于半空。
云缨被困其中,怒道:“你这招叫什么——‘三鲜蒸笼’吗?”
“别乱起名字。”唐清砚稳住身形,手中细剑反挑,试图破柱,却发现这盐柱并非纯物,而是由气流与晶粒交织成的半实质结构,每击碎一层,下一层立即补上,如梦似幻,缠人至极。
赵怀真却灵机一动,从袖中抽出一块巴掌大的五香豆腐干:“看我用‘反咸之物’驱咸——!”
话没说完,那豆腐干刚一亮出来,就被空中漂来的盐雾腐蚀得软塌塌,还发出一声“呃”的呻吟。
“豆腐都嫌咸……”他心如死灰,“这娘娘的调味,怕是超标了三倍。”
云缨眼看局势恶化,忽然想起盐刃的中心始终绕着骨面娘娘打转。她当机立断,长枪一收,怒吼道:“别磨了!目标是她!围柱不如砸锅!”
三人同时朝娘娘方向冲去,各自爆发出不同招式。云缨赤焰枪出,扭出一道火线;唐清砚飞身扇影如蝶,虚实难测;赵怀真则一边冲一边碎碎念:“不就一锅盐吗!我回头少放点还不成嘛——”
骨面娘娘终于抬头,语气依旧平缓:
“……那你们就尝尝,腌制完全的滋味吧。”
她身后的盐座开始分解,晶体纷纷崩解化作锋刃,凝聚为一张张面具,宛如旧时民间盐神的脸谱,一张张,一层层,飘荡空中。
“众盐之面,出鞘。”
这些面具竟带有自主攻击意志,成编队飞袭三人,速度不快却诡异难缠,动不动就贴脸。唐清砚被其中一面扑个正着,竟如中邪般脚下一滑:“娘娘你玩贴脸术也太不讲武德!”
云缨一枪挑开两面,却也感到周身开始发痒:“这盐刃……居然透过衣服直接上手?”
赵怀真边躲边喊:“她搞的是精神盐物理攻击!这不科学!”
但也就在这混乱之中,三人逐步逼近骨面娘娘。
娘娘再度后退一步,似笑非笑:“看来,得上最后一道菜了。”
她抬手轻轻一挥,整座白盐岭骤然震动——
山风化成巨大的咸潮,自山谷轰然而起!
“盐风炖山!”
“……这名听着就不好吃。”云缨苦笑,握紧长枪。
——风声骤涨,战局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