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现在是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对吧？”
赵怀真蹲在地上，指着空无一物的地板，语气怀疑得像在盘问一只躲猫猫失败的猫。
“你说话能不能别老带个问号？”云缨单手扶额，“这个地方本来就叫‘真·无’，你还想指望它冒出个水帘洞来招待咱们？”
唐清砚倒是一脸淡然，指尖一转，凝出一道清光：“不一定是真无。镜界讲究‘映照内心’，这地界空得发毛，多半是我们三人某种共识的反映。”
“共识？”赵怀真翻了个白眼，“难道是我们都内心空虚？”
“也许只是你。”云缨语气平淡地补刀。
赵怀真捂心：“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缨儿，至少以前你骂人还带点情绪。”
“情绪留着打架用。”她长枪一转，红缨轻抖，“我总觉得，这里不是没敌人，而是敌人还没显形。”
正说着，空气开始轻轻颤动，一圈圈涟漪自三人脚下荡开，地面仿佛被一层无形水幕罩住，波光粼粼，扭曲而模糊。
赵怀真一脸不妙：“我不喜欢这种突然安静之后才开打的套路。”
下一瞬，一道影子从地面“站”了起来。
不，是三道。
三道模糊的人影，分别站在三人对面，每一道都与其本人一模一样，衣饰、气息、连脸上的一颗痣都不差分毫。
“哦豁。”赵怀真眯眼，“我就知道，又是老套路：自己打自己，心魔那一套。”
唐清砚却皱了皱眉，低声道：“不对……这些不像是我们过去的影子。它们……是现在的我们。”
“什么意思？”云缨偏头问。
“不再演我们曾经最不堪的样子，而是演我们当前所隐藏、未敢展现的一面。”唐清砚望着面前的“自己”，眼神复杂，“比如，我的这一个——刚才在偷看你的缨枪技法。”
云缨：“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影子模仿我看得太仔细了。”他一本正经地圆场。
赵怀真也在盯着自己的“对面人”，眼神逐渐从调笑转为凝重：“我的这个……它刚才挠头的手法，跟我小时候背书时一模一样。可我已经十多年不这么做了。”
“它们是记忆与现实的叠影。”唐清砚轻声道，“且比之前任何一关都精准。”
云缨没吭声，只是抬起了枪。
红缨枪轻轻一划，带出一道灼热火弧，对面的“云缨”竟同步而动，亦举枪回应，动作、角度、甚至脚下微移的细节都如出一辙。
“它在模仿我……思维都一样。”
“那怎么办？”赵怀真道，“打自己这事儿，听起来挺文艺的，真打起来可是费脑子。”
云缨没有说话，枪头微微转动，红光聚焦。
对面的“云缨”也一样，神情不变，连一丝眼皮跳动的幅度都保持同步。
三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几乎同时暴起出招。
云缨跃起，枪锋直刺。
赵怀真甩出三道金符，掌中生雷。
唐清砚手结寒印，水刃破空。
对面三影瞬间反击，一模一样的动作，像三面镜子中弹出的斩击。
砰！
火光与寒流炸裂，空气震荡，地面宛如被千军万马踩踏般凹陷。然则，三人皆被震退半步，而三影……原地不动。
“这不科学。”赵怀真皱眉，“我那招雷符明明有延迟伏击，怎么被瞬间看穿？”
“它在提前预判。”唐清砚低声道，“不是模仿，而是同步——它们能提前一步知晓你的想法。”
云缨沉声：“那只能不让自己想了。”
赵怀真：“你……这要求未免太高，脑子它又不是水龙头，说关就关。”
云缨冷笑：“那就用身体比脑子快的方式——来赌。”
她突然一跃而起，手中枪影幻作七道残影，先上挑、再扫击、最后蓄力直压！看似连续，其实只是第一道是真的，后六道只是视觉欺骗！
但对面的“云缨”竟只避开了第一道，其余六道全数穿体而过，却没有一丝破绽。
“空的。”云缨倒退一步，咬牙。
唐清砚蹙眉：“这些‘对面人’……不会是我们未来的行为预测模型吧？”
赵怀真：“你别在战斗中念术语，听起来比打输还难受。”
云缨一言不发，再度起身。这一次，她闭上了眼。
“你干嘛？”赵怀真低声。
“别思考，别视觉输入，别预设动作。”她低声，“只靠身体本能。”
下一刻，云缨动了。
她的动作不像是招式，更像是本能反应下的挣脱与反扑——左脚踏错，右肩一缩，整个人跌撞而出，像是失控，却在最后瞬间完成反撩！
而对面的“云缨”这次，晚了半瞬。
砰！！
枪头炸裂，对面之影第一次退后半步。
“有效！”唐清砚低声，“本能是最难预测的。”
赵怀真摩拳擦掌：“那我就靠我最本能的……胡乱出招！”
他真的就像个发疯的流浪术士一样，招式不成章法、节奏混乱无序，反而让“赵怀真”应接不暇，被贴身符术轰得连退五步。
唐清砚一挑眉，也不再多想，翻手使出一套“忘川十三式”，全是他曾经弃用的旧术，一招一式充满反人类的搭配逻辑，打得对面水影一阵摇晃。
“快了！”云缨暴喝，“我们只要压住它们的反应时差，再来一次合击！”
三人默契一拍而合，云缨起火、赵怀真控雷、唐清砚聚冰，三道力量交错而过，轰在三影胸口。
砰！！
三道人影炸裂成灰，空气瞬间恢复宁静。
他们三人站在原地，大口喘气，却忍不住相视一笑。
“打赢自己，真不容易。”赵怀真感叹。
云缨甩了甩枪尖：“尤其是你这么难看还难缠的自己。”
唐清砚咳了一声：“下一道门，该轮到我们看见别人的影子了。”
“希望不是我的旧相好。”赵怀真耸肩，“那就太累了。”
三人迈入下一门。镜界深处，新的光影开始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