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莹的三百护卫与平洲府来的官兵一起围剿,也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耗到他们彻底断了粮,才尽数投降。
顾清莹倒是佩服这伙盗匪的首领,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担心自家兄弟会丢性命。
与她谈判时,都是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也要给自家兄弟一条生路。
这是仁义,顾清莹愿意卖给他这个面子,答应了他的请求。
杜斯年并没有让他自裁得逞,而是命人到周围打听这伙盗匪的情况,没成想,在这一片,这伙盗匪的名声甚至比官兵的名声还要好,百姓宁可怀疑官兵,也会听这些盗匪的话。
原因无他,一直是这些所谓的盗匪在保护他们这些百姓,才让这些百姓免了兵祸之苦,到了农忙的时候,他们也会下山来帮百姓们耕种,修路、修渠,但为了生存,他们也会拦道让商队出些费用。
而孙聪托人来买凶的时候,他们也是打定了主意,只收钱不办事的原则,只收了商队几两银子就放他们过去了。
顾清莹也不知该如何说他们这些人了,你说他们是讲仁义的英雄好汉吧?他们占山聚众,打劫商队。
你若说他们是盗匪吧?他们耕地、修路、修渠,保护百姓,做的又是些该褒奖之事。
这......
顾清莹这些年是恨透了盗匪的人,此刻也忍不住想为其求情了。
“斯年,有没有办法保住他们?”
杜斯年回过头来瞧着她,带着淡淡的笑意:“只要能确认他们没有做过什么害人性命、为祸乡邻的事情,只一条收取过路费之事,应当是能够保下的。”
“只是......他们只怕要被判流放,往后或许也回不到他们这山头上来了。”
顾清莹的眼睛亮了“能保住命就好啊!总比被判抄斩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夫妻两人从周边村镇回来之后,负责看守的护卫有些焦急的回禀:“夫人,公子你们离开的这两日,那位柴首领不吃也不喝,说是要断食而死,省的咱们说话不算数,祸害了他的那些兄弟......”
顾清莹:“......”
“这人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儿啊?咱们要真的说话不算数,他就算把自己饿死了,咱们也不会放过他那些兄弟不是?”
杜斯年眼睛都笑弯了:“些许......柴首领是性情中人。我去看看,你先回去休息。”
杜斯年让人备了酒菜,与那柴首领聊到了半夜,喝酒也喝到了半夜,一顿酒到最后,两人竟成了可以勾肩搭背,互称兄弟的程度。
顾清莹说是回房休息,可一直也关注着关押柴首领的房间,起先还是正常的说话声,到后来那柴首领还低声哭了起来,顾清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靠近几分听的确切,那么大一个壮汉也的确是在哭,她就一脸怪异的躲开了。
一直到了后半夜杜斯年才带着一身酒气从那房间出来。
“你们俩还有的聊啊?怎么现在才回来?还喝那么多酒?”顾清莹伸手替他解外袍,嘴里是一连串的疑问。
“嗯,柴首领果真是性情中人。他本名叫柴豹,原本与他爹一起在山中打猎为生,后来柴老爹在他十岁出头的年纪病死了,他就下了山在村里镇上吃百家饭长大的。”
“到了自己能打上猎了,就自己打猎下山跟人换吃的。”
“后来人给他说了门亲事,他要上山猎些野物给未过门的媳妇换新衣裳,没成想就是多去了几日,村里就遭了兵祸,百姓的口粮和开春要播下的种子都被抢了去,村里的青壮还被抓去充了军。他那未过门的媳妇,被那些人糟蹋一时没想开,当天就悬梁自杀了。”
“后来他追上那队伍,隐匿着与村里被抓走的那些青壮一起,里应外合将那些官兵杀了个干净,怕追查下来连累村里,他就带着那些青壮占了山头落了草。”
“都是些普通百姓人家,就是为了保全家人,给自己混口饭吃而已。”
顾清莹听的面色复杂,嘴里也是五味杂陈,心里就更是想保下这群人了。
“我已经跟柴豹说过了,我会亲自给他们写诉状,陈情书,再有乡亲们作证,让他们保下性命不成问题,只是恐怕得打板子,被判流放做个一两年的苦力。”
顾清莹点了点头,嘴里嗯了一声,眼里还是有些担忧。
“柴豹倒是个心宽的,他说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之所以守在山上不突围,不反攻也是知道你是镇北侯府的大姑娘,他说他很敬仰镇北侯,也知道镇北军的威名。”
“他说若不是山下还有好些兄弟们的家人需要照看,他就带着兄弟们去投奔镇北军中了。”
顾清莹眼睛在昏暗的烛火下闪烁着,张了张嘴始终也没能说出什么。
杜斯年接着道:“我是想,能不能跟岳丈和瑞霖说一声,将他们发配到原州城去修城墙,往后......”
“行!我觉得这主意好!”顾清莹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挺快答应。
因为这件事情,杜斯年接下来的一年里,来回往返平洲府六七次,终于在第二年的春日里得了朝廷的批复,主犯柴豹以及其他两位首领,被判重打一百板,其余从犯五十板,流放原州城徭役三年。
这个结果比他们预料的最坏结果好太多了,柴豹挨了板子,即便被打的皮开肉绽,也还是笑着在跟杜斯年道谢。
吴太守也是看这些人十分不易,衙役放了水,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还特许他们休养半月之后再上路。
尘埃落定之后的杜斯年回乡之后,孝期也就快过了,准备除服了。
他与顾清莹商量着,带孩子回一趟原州城,拜见一回岳父岳母,也让孩子见见外祖父外祖母。便在原州城等着吏部再派差事了。
顾清莹自然是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