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顾清莹瞧着他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打赢了,心里已经暗暗在盘算着如何替他报仇了。
杜斯年往边上退了一步,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打架。我如今在衙门里整理卷宗,那些卷宗放的时间久了灰尘自然就大,也就弄成这样了。”
顾清莹蹙眉“整理卷宗?这不该底下主簿该做的事情吗?怎么到你一个七品的掾史头上了?”
杜斯年又站的远了一些,拍了拍衣裳:“我刚刚来嘛,先熟悉熟悉。”
顾清莹狐疑片刻,环抱着手臂看向衙门大门:“就你一个人?”
杜斯年指了指自己身后同样灰扑扑的云川,云岫,“还有他们俩帮我。”
顾清莹的疑惑有了猜测:“莫不是因为我打了他儿子,他给你冷板凳坐了?”
“你可别否认,我也不是没见过衙门,就算是怕你年轻,做不好事情,也该是安排衙门里的老人,或是即将任期满了的掾史带你才是。怎么会让你们三人去整理卷宗?”
“整理卷宗的差事,就算是要让九品的主簿去,还得带三五个小吏吧?”
原州城的卷宗她也是见过的,那都是成堆成摞的,就算他们有三个人,也应该派有主簿起从中辅助才对啊!
“这不是欺负人吗?!我找他们去!”顾清莹说着,便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干架了。
杜斯年连忙拉住她,劝说道:“不用,不用!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横竖他们也没规定我什么时候整理完的,慢慢整理,慢慢看。”
“咱们先回家,回家慢慢说。”
*
顾清莹盘腿环着手臂坐在贵妃榻上,疑惑不解地瞧着他。
“你的意思是说,你想整理卷宗?”
杜斯年点头。
顾清莹偏头继续问:“为什么?”
“难不成这卷宗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杜斯年笑着竖起大拇指:“聪明!”
“榆城从前有位吕太守,那位吕太守在太守之位上坐了二十年,人生最后的十年,便是在这榆城中度过。他一生清正廉洁,大公无私,极受百姓爱戴,据传有治世之才,只可惜长相不佳,先皇不喜,吕太守到死便都只是个四品太守。”
“虽无法亲眼所见吕公风采,或许在历年的卷宗里,能寻到吕公当年英姿。”
顾清莹点了点头“难怪你甘心做这冷板凳,那既然如此,我便不去寻他们的晦气了。他们若是合起伙来排挤你,可一定要与我说。”
*
虽说整理卷宗这活儿不是多么着急的活儿,可杜斯年依旧每日按时点卯,带着两名护卫一点一点的整理卷宗。
若是看到吕公断的十分精彩的案子,一看便是一日,废寝忘食,直至天黑才出衙门。
没过几日便成了这衙门里,被遗忘了的那一个。
顾清莹在街上浪荡多日,实在是没什么意思,那些个纨绔子都被拘在家里了,街上的那些个地痞流氓,也不出来惹是生非了。
她在这里又没什么事情做,还没人打架,整日里无聊到了极点。
偶尔路过一书院,听到里面有习武的动静,她都忍不住趴在墙头瞧上两眼。
这书院里有不少的孩子在练拳。
她倒不是好奇书院里会教拳,而是......这拳法打的实在......‘王八打乱拳’实在是入不得眼!
她是一时没忍住,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寻着声音趴在墙头上看的人家打拳,给他们做了正确示范。
“你们这练的都是什么呀?这都跟谁学的?来跟我学。”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回头看了看提着袍子飞奔而来的老先生,先生点了头,他们便一板一眼地跟着学了起来。
顾清莹也教的认真,一套拳教完,还没等她看到成果,学生们却呼啦一下子全跑完了。
顾清莹:???
从刚才起就一直站在边上看的那位老先生,此时上前拱手道:“这位......夫人,抱歉,孩子们是要继续上课了。”
“有劳夫人纠正他们的拳法,这些孩子们的无人教导武艺,只能凭借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琢磨着教授,让夫人见笑了。”
“不知夫人是否方便,进去喝碗茶水。”
顾清莹此时才想起,自己是偷摸爬墙进来的,含光和画影两人还在外面守着。
“先生,不知我能不能叫我的两个护卫一起?”顾清莹也想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书院,能把拳法教成这样。
“自然可以,老朽去开门。”老先生捻着胡须前去开门。
含光画影跟随着顾清莹,顾清莹则跟随在这位老先生的身侧,进了这书院的内部。
这里与其说是个书院,不如说是个学堂,内部并不大,三间房舍,朴素的过分,有些略显简陋,原木的柱子,有了开裂,屋顶上长了杂草,无人清理,看着有些乱遭,若是在远处看,还以为这院子里是无主之地,形容为破落也一点不为过。
“老朽姓陈,原是这院子主人的书童,这书院也是我家主人所留,只可惜时过境迁,主人已故,两位公子一人下落不明,一人随父而去,只留一孙,前几年也外出游历去了,至今未归。”
“我家主人走后,这书院也就渐渐无人 打理了。小主人外出游历之后,书院的几位先生也都相继请辞,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让夫人见笑了!”
老先生从柜子里取出了自己珍藏的茶叶,亲自替顾清莹沏茶,面带笑容地絮叨着:“夫人莫要嫌弃,这茶不是什么好茶,是我家主人当年亲自栽种的几棵茶树,我亲自炒制的。”
顾清莹嗅了嗅笑道:“香气宜人,应当是不错的茶。只可惜我是个粗人,品不得好坏,若是我家相公,或许还能与先生说一说其中好坏。”
“看来夫人的相公,也是好茶之人。”陈先生坐下时,有些费力,需要扶着椅子边上的扶手,缓缓入座。
顾清莹神色凛了凛,好奇道:“既然这书院无人打理,先生您的年纪又大了,为何不干脆将它关闭了?”
“或是等你几小主人游历归来之后,再行开放呢?”
陈先生道:“我家主人一生清廉,从前最想做的便是教书育人,传道于天下,只可惜因一些原因一直郁郁不得志。”
“来到榆城之后,一呆便是十年,这十年里,付出最大的心血就是这书院。也算是我家主人留在这世上唯一的执念。”
“老朽曾发过誓,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日,便要替主人守好书院一日,老朽无论如何也是要守到小主人游历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