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莹与平常的穿着差不多,都是简单大方,方便骑马活动的装束,唯一的不同,便是今日 的衣料要好些,腰间没跨刀,带了纯皮的腰封,头发没扎成马尾,而是简单盘起,带了两只金黄的铜簪。
不是没有金簪,而是她嫌金簪太过软,杀人都杀不死。
当然,她今日戴铜簪也不是为了杀谁,只是单纯的防备之用。
昨日毕竟打伤了人家的儿子,谁知今天这宴席会不会是鸿门宴。
杜斯年今日也是参考了自家夫人,选了同样料子,同样颜色的衣裳,选了一只平常自己并不长戴的金冠,与她发间的那两只黄铜簪,正好呼应。
两人一人一马,男子英俊温润,带着浅笑,女子英姿勃发,神情严肃,不知为何,倒是也十分相配,一对璧人。
虽是说给夫妻二人办的接风宴,可作为下属,还是带了厚礼上门。
入了太守府,杜斯年被引入了外院,顾清莹则是跟着女使进了内院。
顾清莹到的时候,康太守的夫人韩氏,正跟几位交好的夫人诉着苦,瞧着应当是正到了伤心时,眼眶红肿,顾清莹从院子进屋的这几步,韩夫人便已经用帕子轻点了两次眼周。
“夫人,杜探花的夫人到了。”
顾清莹眸中波澜不惊,好似一点也没看出这几位夫人说的是什么,也不在意周围那些夫人怪异的打量眼神。
“顾清莹见过韩夫人。” 寻常见礼,中规中矩。
室内瞬间寂静,一时间仿佛落针可闻。
韩夫人又捻着帕子,在眼周擦拭擦拭原本就不存在的泪,腰背挺了挺,硬挤出了几分笑意道:“顾夫人远道而来辛苦了,坐吧。”
说着眼神飞速从顾清莹的身上移开,像是怕极了顾清莹,眼里闪烁着水光对众人道:“我瞧着人也到的差不多了,那咱们就、就先让他们上席面吧。”
顾清莹在屋里环顾一圈,也没有个女使婆子来请她入座,心里明了这是人家不待见她。
她也不管那些自己寻了空位坐下,左右两边的夫人都十分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仿佛能躲她多远似得。
“那公子的伤势可好些了?要不要紧?”顾清莹旁若无人地坐下,原本在说话的几位,又开始了刚才的话题。
顾清莹也不理会,韩夫人却是不自觉地目光头向她,十分不自在地变换着神情道:“大夫说都是皮外伤,可我这做母亲的......见他疼,我这心里......”
说着说着韩夫人还低声啜泣起来,众人的目光都从韩夫人的身上,转移到了顾清莹的身上。
与韩夫人交好的那几位,看顾清莹的眼神里,多少都带着责怪与质问还多少掺杂着好奇。
难道这位仰仗着自己的身份,打坏了人,连错都不肯认吗?
顾清莹仿佛没听到她们的谈话,眸子只在这屋里打量,落在了博古架上摆放的一尊象牙雕,有些出神。
这种东西,不好遇到,侯府有一尊,是放在库房中,要时刻小心呵护的东西,不会摆放在明面上。
可这太守府中,就这么随意的摆放着,看起来还不是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可见这屋里还有比这东西更贵重的。
嗯,果然有。羊脂玉的玉雕摆件,要比这象牙雕更大,十分精美的牡丹,其中有花瓣被雕刻的薄如蝉翼,她坐在这么远都能瞧的出它是透着光的。
那几位夫人见顾清莹根本不理会她们,神情除了有几分尴尬以外,更多的是愤怒。
她们这一屋子里,就数她的年纪最小,结果她却是最目中无人的那一个!
顾清莹的目光追着屋中的陈设,哪里在意她们在说什么?
等再回神的时候,就是有人来请她入席的时候了。
顾清莹跟着奴仆入座,坐在了一桌的最下首。
若是按照年纪,官职来分,或许也是应该的,可今日这宴席不是给他们夫妻接风的吗?
顾清莹知道,这或许就是故意的针对,不过她也不在意。
这点小手段,影响不了她吃肉。
从上了桌子她便察觉出来了,这府上的灶头手艺不一般,比她今中午吃的那一顿好吃多了。
“这女子还是要养的骄矜一些,否则在家中放成了老姑娘也无人问津。”
“可不是嘛,我可听说,如今盛京的人家,挑选媳妇那可都是大有讲究的。”
顾清莹心中冷嗤,她们在阴阳怪气谁,不言而喻!筷子则又夹了一块软烂入味的肘子,果然好吃!
“当真是当街动的手啊?”
“夫人,韩夫人,您可要让太守大人给我儿做主啊!”屋里传进一道凄厉发颤的哭喊声,除了顾清莹,其余人的目光都随着声音而去。
“这是怎么了?”韩夫人率先起身,其余诸位也都跟着围了上去。
顾清莹又端起了一碗饭,继续一个人在这桌上,津津有味地吃着。
“探花郎家的那位顾夫人!今日当街将我家儿打的浑身是伤,险些要了他的一条性命,夫人,您可要让太守大人替我们家做主啊!”
这位夫人其实一早就来过了,只是没多久家中有人来寻,她便先行回去了,看到儿子被人打成那般模样,她这才气不过,又寻了过来。
“顾夫人!你怎么还吃的下?!”其中有人朝着顾清莹发难了。
顾清莹没有回头,安心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就着酱汁扒拉进嘴里,碗中一粒米未剩,不急不缓地放下碗筷,起身用帕子擦了嘴角,回头睨了众人一眼。
韩夫人跟着道:“顾夫人,我知道你家世显赫,可、可你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我这算欺负人?”顾清莹转过身,眼神犀利地瞟向了前来告状的那位夫人。
顾清莹唇瓣扬起几分讥笑道:“令公子是什么德行,您这做母亲的不知?还是说,您觉得当街掀起女子裙子,说下流话,抓人家屁股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众位夫人似乎都没料到,顾清莹的话会如此粗鄙直白,面色皆是一僵。
顾清莹接着道:“若是说起这事儿,两位夫人该感谢我才是。”
“毕竟他们是当街众目睽睽之下触犯了律法,我也就是替两位夫人教育他们了一番,若是被有心人一纸诉状告到盛京去,给两位大人扣上一顶纵子行凶的罪状,两家的大人恐怕也至少是要受一顿斥责,若是因此在政绩上被记上一笔,那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