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难道是我不配吗?”杜斯年只觉得此刻的自己浑身冰凉,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两句质问上。
他也不清楚为何自己要这样冲动,又很是害怕,怕今日之后他就再无机会了。
顾清莹原本越走越快,可听到他的质问,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回头瞥了一眼就心软,可是她觉得,实在太不合适了!
太、太、太......
呸呸呸!
她想什么呢?!
这事儿想都不能想!
可他怎么能说他不配呢?!
他可是在镇北侯府长大,跟他们一起习武,学文,重金聘请先生悉心教导,仪表堂堂,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的镇北侯府表公子,日后中了进士,就算娶个郡主也是能够得到的!
他怎么能轻易说出自己不配这样的话呢?!
“别再说什么配不配的话,是不合适!”顾清莹紧咬牙关忍着没回头,再次迈出脚步,就被杜斯年拦了下来。
杜斯年追上去挡在了顾清莹的面前,泪痕还在脸庞,双目赤红,神情落寞,应是有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感!
“那表姐总要说说,到底是哪里不合适?一句不合适就敷衍了我,难道在表姐心里,我还不如那些外人吗?”
“我......”顾清莹一时语塞,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以前那些为什么,不都是他帮忙想的吗?
杜斯年此刻眼看流露出,我就知道是如此的神情,更是多了几分委屈。
“我与表姐一同长大,知道表姐最不喜华丽红妆,喜欢各类兵器,甲胄,喜欢宝马,猎犬,不喜素食,喜吃肉食。”
“表姐不拘泥小节,却也不是什么都能忍让,不屑与人争风吃醋,不喜与人玩弄心机。”
“我都知道的!”
“我这一生,只喜欢表姐一人,此生绝不会再有二心。”
“表姐不喜琐碎的管家事务,那往后家中诸多繁琐,便由我来。”
顾清莹听的一阵一阵的头脑发昏,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又退半步,见此情景,眼泪就又忍不住的往下掉了。
“不是......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干嘛还哭啊......”
顾清莹被他那眼泪刺挠的心里难受,眉头拧了拧,也不往后退了,却也不敢上前,生怕他那眼泪把自己给淹了似得。
杜斯年不理会她说什么,依旧带着无辜委屈的眼神,认真瞧着她道:“表姐,你再好好想想,我自小就最听你的话,往后若是与我生活,表姐岂不是活的更自在?”
“可你要当官!如何还能同时管了家里家外?”顾清莹觉得他这话说的很不现实。
杜斯年立刻肯定:“当然能!”
“我就算中了进士,做了官,前面十来年,也只会是小官吏,大概也只是会外放,家中人口简单,又是外放,自然与侯府比不得,没那么多琐事我自然能顾得过来。”
“若真能外放,求个离原州城近些的地方为官,也好让表姐回家方便。”
顾清莹听的如遭雷劈,浑身发麻,满眼都是惊愕。
他!他怎么连这个都想到了?!
那、那她还怎么拒绝?
还能拿什么拒绝?
顾清莹心底逐渐上升出了一股无力感,她这表弟实在是太了解她了......
“那、那......”
顾清莹从一片混沌中寻到了当时提问吴景元的问题,定了定心神问道:“那日后镇北侯府若是身陷囹圄,你当如何?”
“若是朝堂之上有人栽赃,我必然竭尽全力辅助姑父寻到其中关键,替镇北侯府周旋到底,致死一线。若是边关有急,也可通过朝堂博弈,征调粮草,审时度势,寻破解之法……”
“你这不对!”顾清莹否定了他。
“你可知,我镇北侯府常年不在盛京,朝堂之上并无可用之人,你若只是地方小官,又如何替侯府周旋?”
杜斯年擦拭掉脸上的泪痕,认真道:“表姐,你可知结党营私才会备受敌手,正是因为镇北侯府无可用之人,从不涉及党争,这些年才免受争议。日后朝堂上会遇到的无非是,两种可能,其一是兵权、军功,遭皇帝猜忌,其二,晋王为掌权,从中挑拨陷害。”
“若是因为兵权和军功,侯府向来身正不怕影斜,短时间内......至少皇帝未亲政之前,瑞霖还在皇帝的身边,就不会有此顾忌。”
“晋王的挑拨和陷害在这个阶段,必定也不会那么管用,晋王与皇帝相争,镇北侯府是必定站皇帝一列的,朝堂上那些拥护皇帝的大臣与家族,便不会让手握兵权,驻守一方的镇北侯府有闪失。”
“至于皇帝心里会不会留有心结,咱们也只能待皇帝亲政之后再看,至少有六七年的时间,足够镇北侯府做准备。”说到这里,杜斯年眸光沉了沉。
顾清莹的面色变了又变,他说的怎么与爹和娘还有瑞霖说的相差无几?!
见顾清莹面露惊愕,杜斯年也没有停顿,一鼓作气接着道:“至于边关之急,征兵、筑墙,设驻点,都是如今镇北侯府正在做的事情,就不必我说了,表姐亲眼见过边防必定比我更清楚。”
“只要镇北侯府大计功成,围城之困必定少有,若真到了关键之时,我必定陪表姐共同进退,与侯府一同死战到底。”
顾清莹直视着他,眼里有审视,有不可思议,却丝毫没有不信任。
当她说到要陪她共同进退时,心猛然地动了动。
“可你......你、你要做官的,地方小官也是不可擅离职守的。”
杜斯年瞧出了她心底是有了松动的,面上稍稍露出喜色,又迅速被他压了回去。
“那我便辞官!”
“表姐从前不就说过,往后我若是在姑父帐下做个文书,或是在表姐身边做个谋士......”
顾清莹想起这些都是自己年幼时说过的话,脸上又是一阵酥麻麻的感觉。
“胡说!你都考了进士了,你怎么能只在军中做个文书。更别说什么给我做谋士了,就算我应了,舅母和杜氏一族也不会应啊!”
“我母亲必定会同意的,若是杜氏一族不同意,那我便自请出族便是了。”反正他对那些族人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娘教导他时从来都只说要做个对侯府有用的人,可从来没说过要让他对族中有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