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何是瑞霖的军师?不是表姐的军师?”杜斯年不解,表姐不是也想做将军吗?
提到这事儿,顾清莹原本已经好起来的心情瞬间又低落下去了,轻轻叹了一声道:“爹娘又提过娘子军的事情,还替云姨她们请了功。”
“又被朝廷驳回来了,只赏赐了些东西,连句夸赞都没有。”
“我大抵也是做不了女将军的,因为朝廷那些人,并不想让女子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他们认为,女子就该躲在房里绣花生孩子!”
“凭什么?!这世上本就只分了男女两种人,这天下不就该是男女各一半的么?凭什么男人可以天下任我游,朝堂任我闯,女子却只能蹲守在府中相夫教子,绣花管家?”
杜斯年也不知怎么就提到这些了,只瞧着表姐的脸便知她是真的恼了。
“凭什么女子就不配拥有广阔天地?你说是不是?”
顾清莹这句问的突然,杜斯年本就没深想过这样的问题,这些被提问到,肩膀抖了抖,脑袋则是迅速转起来了。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分工,不过就是谁擅长,谁来做的事情,不过就是后来有些人,琢磨不出什么道理,便琢磨出了许多规矩,将人刻板在那规矩中,以便管辖。”
“这史书若是再往前数三五百年,是有女将军的存在的,可如今的人却故意将女子的功劳归功在男子身上,将女子的存在弱化掉。我觉得这是不对的!”
顾清莹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杜斯年的肩,赞许道:“表弟你果真聪慧,也跟那些人很是不一样!”
*
最终在十月初,顾家母子五人还是在特使的‘陪伴’下踏上了去往盛京的行程。
临别那天,杜斯年不知抹了多少回眼泪,顾清莹也不舍,却还是安慰着自家表弟,又从爹娘的库房里,寻了把上好的琴给他。
杜斯年连连摇头推辞道:“表姐,这样好的琴怎么能给我呢?我......”
“怎么不能给你?这东西家里除了你,也没人会摆弄它了。昨日你给我弹的那曲子很是不错,往后等我回来,你多给我弹几首曲子听。”反正也是爹在那些盗匪手里缴来的,与其放在库房里落灰,还不如给她表弟练手呢。
“别哭了哈,收了礼怎么还要哭鼻子呢?”
“娘说我是在盛京出生的,可我都不记得了,这次去我也好好看看盛京城,到底有多繁华。”
“表弟你也莫要担心,妹妹还在府中,我爹也在,我和娘定然也还要回来的。”
“你若是想我了,便写信给我,不必去驿站送信,给管家伯伯便可。”
“往后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总让自己生病,也别省银子,吃好些你才能长壮实,长高个儿,你瞧你,瑞绥他们都快追上你了。”
“先生若是课业布置的太多,你也要与先生讨价还价,别闷着自己赶,累病了不划算的。”
顾清莹越说就越是不舍,说到最后,就不止是杜斯年在抹眼泪了,自己也红了眼眶。
踏上马车的那一刻,那如珍珠般的眼泪,也还是掉了下来。
杜斯年站在门前,哭的早就像个泪人儿了,只追着挥手道:“表姐你要早些回来,莫要忘了回我信,跟人打架别受伤,也别忘了我......”
镇北侯将妻儿送到城外,左等右等也不见女儿对自己有什么嘱咐,用马鞭挑起帘子,瞧着女儿那一双眼睛红的像小兔子,心里顿时柔软了下来,嘴上却还是不饶她:“你个小没良心的,对着你那表弟一顿嘱咐,就没什么想跟你亲爹说的?”
“爹。”顾清莹喏喏一声。
“嗯。”镇北侯面上不显,却是满怀期待。
顾清莹: “你要照顾好斯年表弟。”
镇北侯:“......”
自从有了这个表弟,她爹在她心里的地位大不如从前!
顾清莹:“他身子弱,你跟先生说说,莫要给他布置太多课业。”
镇北侯:“......”
表弟,表弟,还是表弟!回去就把那小子扔出去!
顾清莹抽泣着:“您也要注意身体,别受伤,也别生病。”
镇北侯:总算是让老子听到一句合心意的。
那小子暂时可以不扔,留着给闺女玩儿吧。
镇北侯绷着一张脸应道:“好!你去了盛京也别让人欺负了,谁敢欺负你,就别客气,十倍打回去,打到他哭爹喊娘!”
“咳!顾成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杜夫人不满打断镇北侯的话。
镇北侯摸了摸鼻尖,轻咳两声没再继续嘱咐。
杜夫人瞥着他,收了收嫌弃的目光,正色嘱咐道:“好好照顾咱们得小女儿,也照顾好你自己。”
镇北侯瞬间和颜悦色,顶着一张黑红的脸,笑出了一口白牙“我知道,你也照顾好自己,路上若是不舒坦,便找驿站歇着,等好了再走。到了盛京,多找几位名医来看诊,好好调养些时日。”
杜夫人欣然点头应下,镇北侯又瞬间换上了一副严肃模样,对着四个儿女道:“照顾好你们娘,不许捣蛋气她,若是让我知道了,回来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姐弟四人瞧着这位瞬间变脸的老爹,只觉无奈至极。
这些日子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心里最是清楚不过,他们的爹在外势如猛虎,在家那就是只纸皮老虎,也只虎他们罢了。
不过这纸皮老虎也惹不得,万一娘点了头,爹罚的可比娘罚的还要狠,打的还要疼!
“听到了没有?!”见姐弟四人相互对视,却迟迟不肯应声点头,镇北侯的脸又黑了几分。
这是真生气了!
姐弟四人立刻点头,异口同声保证道:“知道了!我们会照顾好娘的!爹放心。”
镇北侯又催马上前去,与那位前来接应的特使攀谈嘱咐几句,恭敬一礼,命人抱了只匣子亲手递上,那特使面带笑容的推托一番,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匣子。
车队动起来,姐弟四个围在两边朝着窗外挥手道别,杜夫人也通过车窗看着丈夫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眼眶有些涩涩的。
镇北侯眼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队,面色逐渐沉下来,布满了担忧,一下一下空甩着马鞭,一言不发地掉头回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