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辛家把十二岁的幼子辛周虎也托付给了镇北侯府,交给了杜夫人教导。
府里有了辛周虎和四条细犬,镇北侯府中,更是热闹的不得了,除了习武和上学堂的时候,其余时候这一群孩子,便是在后院里四处疯玩儿。
若非是冬日,杜夫人真想将这群破孩子打发到马场去,好还她个清净。
原州城中的政务已经都交给了新来的太守,但她手中的军务也还有不少,这个冬日里敌袭很少,镇北侯忙着在外剿匪,所得财物要换银子,换将士们的冬衣,要换城防所需......
大半军务自然而然的就压在了她这个镇北侯夫人的身上了,时不时的还要与那太守周旋,整日里忙的不可开交,也多亏了有几位得力之人,替她照看着侯府和这些孩子们,否则她恐怕早就焦头烂额的不知该看顾那一边了。
偶尔看着后院那一群吵闹的孩子,心里又有了期盼,等她的孩子们长大了,她便也能清闲清闲了。
有时又不由自嘲,她现在似乎总是用这样那样的希望,催着赶着的让自己往前走,往前看,日子不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了?
天气越来越寒冷,早起廊下、树梢上总挂着一层寒霜,雾蒙蒙的一片,演武场上也不曾有一日的松懈。
已经连续三日挨了杜夫人棍棒的辛周虎,也练习的格外认真,今日更是没有半点错处,精神头都比刚刚入府那几日足了不少。
东边那轮红日照亮了整片大地的时候,演武场上的早课也结束了,辛周虎伸了伸腰,提了提腿,抓住还要继续练习拉弓的顾瑞霖,拐到角落去瞧着正叉腰蹙眉指导杜斯年的顾清莹,笑的十分打眼。
“你还说这不是夫人给你姐寻的小夫郎?瞧瞧这架势,这是让你姐自己照着心意养出来啊?”
顾瑞霖瞪着眼,冷哼一声,用力甩开束缚,朝着自己练习拉弓的地方去了。
“啧~这孩子,咋还越大越不听人说话了呢?我可是你哥,好歹尊重尊重我啊。”
顾清莹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已经不知该如何教导她这个表弟了,回头便看到了辛周虎在,连忙招手:“虎哥,你快来教教他。”
辛周虎回过头,扫了两人一眼,便摇头拒绝:“我不,你自己的小夫......呃......哈哈~那什么,你自己教。”
“慢慢教,好好教哈!我还有事,先走了。”
辛周虎逃跑的速度是极快的,摆了摆手一溜烟儿的功夫就已经从演武场上消失。
顾清莹抓不到人来教他,也只好又耐着性子教了几句,便带着杜斯年离开了演武场。
午后顾家姐弟带着杜斯年窝在屋子里,围着火盆烤栗子,火盆里时不时的劈啪作响,偶尔还有爆开的栗子从火盆里直接蹦出来,顾清莹护着杜斯年躲栗子,兄弟三个则是各躲各的,双胞胎躲着躲着便面对面的撞了个满怀,一轱辘滚到了一堆,屋里瞬间便嘻嘻哈哈,闹做一团。
“寻了你们一大圈,我说怎么寻不到人呢?都躲在这里了。”辛周虎带着一身的寒气,手里拎着两个纸包推开大门,跺了跺脚才迈进来。
“嘭!”
栗子蹦出火盆带出了星星点点的红光,辛周虎脚步瞬间顿住,目光随着声音,跟着那颗栗子掉到了自己面前,叮当落了地。
“嘿~屋里烤栗子,也不怕蹦脸上,这要是蹦到脸上,一蹦一块花,往后可就成了大花脸了。”辛周虎弯腰捡起那黑乎乎的栗子,捏了捏果肉倒嘴里,皮又顺手扔进了火盆里,手在衣服上抹了一把,将纸包放在了桌上。
“吃这个,城东那家肘子,还有刘家铺子的烧鸡。”两个纸包打开,香味瞬间飘散出来。
“虎哥!虎哥!你出府去买的吗?你自己去的吗?”顾瑞绥顾瑞骏两人一听肘子、烧鸡立刻凑上前去。
“嗯,我不爱吃甜滋滋的点心,油香也吃腻了,咱们今天吃肉。”辛周虎撕下一只大鸡腿,没递给两个小的,而是给了在场唯一的一位女孩子顾清莹。
顾清莹十分自然的接过,礼貌道谢,转手又把鸡腿递给了身边的杜斯年:“表弟,给你吃。”
辛周虎挑着眉笑的一脸果真如此的模样,兄弟三人却是早已司空见惯,仿佛这事情本就该如此发展,理所应当的模样。
杜斯年对着那只油腻腻已然凉透了的鸡腿,略微犹豫便接了过来。
杜斯年吃东西咀嚼的细致,自然也吃的最慢,手里的鸡腿吃干净的时候,烧鸡和肘子都已经不剩什么了,顾清莹也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块精瘦的肘子肉,递到了杜斯年的嘴边。
顾清莹见他想拒绝,绷起了脸。“吃。”
杜斯年双眼垂着盯着嘴边的那块肉,模样有些呆,想要摇头,可抬眸看到顾清莹那满是期待的眼神,又乖乖张开了嘴。
吃了肉,又煮了热茶,顾家姐弟和辛周虎围坐在火盆边,神情餍足,已经在谋划下午的时光该如何打发了。
杜斯年却是一碗又一碗的热茶喝着,脸色还越来越难看了。
终于在几人准备动身去看池塘的冰面冻没冻结实的时候,杜斯年起身飞跑出去,背着人蹲在树底下,呕吐起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顾清莹慌了神,也飞快的跟了出去。
大夫是被顾清莹连拖带拽的催进福熙阁的,见到杜斯年面色苍白没有一丁点儿血色,顾清莹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般,双手拧成了麻花站在一旁,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大夫说了很长的病症,又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顾清莹十分确定,就是因为她今天让表弟吃了凉鸡腿,才让表弟如此的。
梁氏送走了大夫,又连忙安慰顾清莹“清莹放心,不过就是有些着凉,明日定然就好了。”
顾清莹被哄着回了自己院子,夜里反反复复做梦,梦到表弟病的快要死了,无论她怎么哭,怎么着急都无济于事。
梦里哭,醒来之后忍不住又哭了一场,吓坏了身边伺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