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下工回到福熙阁,听杜斯年说起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一阵头晕目眩,瞬间面如死灰,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扬手打了杜斯年的屁股。
“你说你才来了几日,怎么就惹的姑娘和大公子为你打架?!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你怎么不争气啊!”
“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梁氏只打了两下,便下不去手了,坐在一旁默默地流泪,好一阵子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牵起红着眼却没哭出来的杜斯年出门。
其实杜斯年心里也很愧疚,觉得这事的确是因他而起,他也不知为何就会弄成这样,尤其是嬷嬷们将他们姐弟送去了杜夫人的院子里,却独将他送回来的时候,他觉得天都要塌了。
心里有愧疚,更有几分委屈,还有浓重的担忧。
他怕顾家姐弟因此挨罚,他怕往后表姐不能再带他一起玩儿,也怕他们会失去侯府的庇护.....
梁氏带着杜斯年一路询问,才知道姑娘和公子们正在祠堂受罚,梁氏就更是慌了,脚步越走越快,硬是拽着一路小跑的杜斯年去了顾家祠堂。
“夫人,都、都是斯年的错,是我没教好,他不懂事才惹下这场祸端,让姑娘和公子生了嫌隙,您别罚姑娘和公子们,要罚便罚我和斯年吧。”
杜夫人脸上还带着薄怒,见这母子二人进门,立刻收敛了些,不过脸色依旧不大好。
梁氏见姐弟四人都跪着,连忙把杜斯年也推了出去。
杜斯年明白母亲的意思,抿着嘴没辩解,没反抗,走上前去,到顾清莹身边便要跪下去。
只是膝盖曲了一半,被栗嬷嬷揪了起来,等揽月放了软垫,栗嬷嬷才缓缓放开。
嘴角、脸颊都带伤的顾清莹见表弟真跪在自己边上,抹着眼泪抽泣道:“娘,不是表弟的错......您还是罚我吧,是我让弟弟去偷鸡蛋的,是我先动手打的弟弟,您要打要罚都好。”
虽然偷鸡蛋的事情不是她让弟弟去做的,但身为姐姐也不能看着弟弟受罚,包揽罪责也是应该的。
青着一只眼,一侧脸颊也肿着的顾瑞霖也出声道:“舅母,的确不关表哥的事。鸡蛋是我自己要去灶房偷的,也不是姐姐让我去的,娘要打要罚儿子都认的。”
本来就不关那弱鸡崽一样的表哥什么事,都是顾清莹不讲理,话都不肯说清楚。他还以为姐姐要带他去烤鸟蛋,害他白期待一场。
她若早说是给表弟的,他肯定不去偷,直接去厨房要一碗蛋羹不就行了。
她也不想想,生蛋给表弟,他要怎么吃?
哼!
顾瑞霖想着下午的事情还是很生气,不由自主的便瞥着顾清莹冷哼一声。
顾清莹此时跪在这里反省,才顿感心虚,毕竟她让弟弟跟她一起爬了一下午的树,那鸡蛋也是他冒着风险偷来的,可她还把弟弟给揍了......
双胞胎跪在一旁,哭的眼睛都肿了,此刻没说到他们,也不敢出声辩解,只能小声抽泣。
他们哪知道,一句‘那个虚弱的哑巴表哥’就让娘发那么大火啊?!
往后他们再也不说表哥是哑巴了,再也不说他虚弱了......呜呜呜~
杜夫人冷眼瞧着女儿,又从女儿身上转移到了自己三个儿子身上,再看看杜斯年,眼里好似一点也不心疼,点着跪成一片的五个人道:“你们姐弟几个一起闯祸,自然是一个也跑不掉!”
“做错事就得受罚,这是咱家的规矩,斯年你如今也在顾家,往后也遵循着顾家的规矩来,你可愿意?”
“斯年愿意。”杜斯年声音虽小,却没有半点犹豫的就答应了。
“好!我杜家的好儿郎。”杜夫人忍不住赞了一声。
“顾清莹,顾瑞霖你俩是今日主犯,罚你俩跪三日祠堂,每次戌时初到戌时末。其余三人,今日跪倒戌时末。省己立身,你们无人可有异议?”
“没有。”顾清莹和顾瑞霖最是清楚,此事就是有异议也不能说,都则三日可能就变五日了。
杜夫人点了点头,嘱咐栗嬷嬷看好他们,便带着站在角落抹着眼泪的梁氏出去了。
“不是多大的事情,不必如此。”杜夫人虽然是女子,却也一样怕女子的眼泪,安慰的话又说不出,也就只好言简意赅的讲了今日这事的前因后果。
“孩子们的事情,哪有那么多谁对谁错,站在一起出的事儿,那必定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让他们跪着去,跪着跪着事情就没了,也就和好了。”
“你啊,心放大些,我家这四个,平日里一天也能打八回架,我若像你这般,遇事就哭,那还不得哭死?”
杜夫人的几句话,让梁氏震惊不已,她知道族里那些调皮的孩子们会时常吵架打闹,可这里是侯府......竟然也会如此吗?
“斯年的身子弱,功夫就跟不能放下。辛苦是辛苦了些,但对他的身子有大好处,往后看到青了紫了的你也别太心疼。”
梁氏重重点头答应“哎!我知道,我不心疼。”
转瞬又心思沉重起来,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就是怕、怕我和斯年给你们带来麻烦......”
“你瞧你,来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如此?孩子哪有不麻烦的?人活着就不麻烦了?若真怕麻烦,我早就把我家这四个扔沟里去了。”杜夫人走两步等半步,尽量与梁氏并肩,话语豪爽如她的拳法一样,干净利落。
回过头来又语重心长地对梁氏道:“你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是怕自己活的太长吗?”
“你的心情呢,我也能理解。所谓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是不是?我还真就跟你说,我家没这规矩。”
“也不是没这规矩,我和侯爷也是要看人的。你若真是一心攀附侯府,好吃懒做为非作歹的人,我定然也不会留你。可你不是,你教出来的儿子也不是。”
“斯年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今日之所以没叫他一起来受训,其实是怕你多想,如今既然知道你们母子的态度了,那这孩子就如我的孩子一般,我该如何教,就如何教了。”
梁氏重重点头,再次表明态度道:“是,我是巴不得如此的,夫人您教出来的孩子,定然是不会差的,斯年交给您,我是一百个放心。”
她心里十分清楚,侯府愿意供斯年读书,夫人愿意教斯年习武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如今将斯年交由夫人教导,那就是天上更天上的恩典,她自然求之不得。
斯年跟着夫人,总比跟在她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娘身边要好上许多,更何况,侯府的这几位姑娘公子个个都是好的,斯年能跟他们一起长大,那本身就是抬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