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燕王府众人齐聚碧山居,向沈太嫔请安。
侧妃与庶妃们,除何氏外,皆眼眶乌青,面容憔悴,似彻夜未眠。沈侧妃与谢侧妃因嫉妒王爷未召她们而心生怨怼,辗转难寐;玉兰既失望于昨晚未得侍寝,又忐忑自己对王爷的说辞是否会惹祸;姚氏因王爷召她却未亲近,心生失落,又听闻何氏与赵氏先后被传召,且赵氏留宿书房,更是黯然神伤,独坐至晓;赵氏虽顶着侍寝之名,却未得王爷半点温存,夜里几次试探靠近,皆被冷淡推拒,满心郁结,难以入眠。
唯独何氏,昨晚被王爷尽兴宠幸,筋疲力尽,回院后倒头便睡,睡得香甜。今晨起身,容光焕发,气色红润,与众人形成鲜明对比。
行礼毕,众人依序落座。
沈太嫔瞥了萧云川一眼,见他神清气爽,不复昨日归来的风尘之色,淡淡问道:“昨晚歇息可好?”
萧云川拱手道:“谢母妃关怀,儿睡得甚安。”
话音未落,几道幽怨的目光齐刷刷射向赵氏。赵氏苦笑,尴尬低头,暗叹自己未得恩宠,却平白招来众人的敌意,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太嫔清了清嗓子,肃容道:“既然你已歇息好,为娘便与你说正事。我意休了姜氏,你今日便入宫上表。此女吃里扒外,燕王府绝不容她!”
萧云川微怔,语气和缓却坚定:“母妃此言差矣。姜氏乃皇家亲封的王妃,岂能轻言休弃?况且,咱们这样的门第,若贸然休妻,岂不授人笑柄?母妃素来珍视燕王府声誉,怎今日说出此话?”
沈太嫔冷笑,眼中怒意更盛:“声誉?燕王府的脸面早被那贱人丢尽!她忤逆不孝,勾结太后祸乱府中,我一刻也忍不得!若你不休她,便将她召回,我自去大安寺削发为尼,免得在这府里受她羞辱!”
萧云川见母妃动了真怒,忙赔笑道:“母妃息怒,姜氏年少无知,惹您不快,儿代她向您请罪。待她归来,定让她登门赔礼,直至您消气为止。”
沈太嫔闻言,气极反笑:“赔礼?她害我降位,遭世人唾笑,令燕王府颜面尽失,你却说让她磕几个头便可了事?川儿,你是昏了头,还是被她蛊惑,竟连孝道礼义都不顾了?”
她猛地转向丫鬟福慧,厉声道:“去,收拾行囊,备好车马,我这便去大安寺做姑子!与其在这府里看人脸色,不如早些离去,省得碍人眼!”
丫鬟福慧诺诺应声,却不敢动弹,偷眼看向萧云川。
萧云川无奈,转向瑶光,低声道:“你先劝劝母妃,我这就往骊山别院接姜氏回来,让她向母妃请罪,直至母妃满意。”
瑶光却不依,抢声道:“哥哥,妹妹本不该多嘴,但姜氏实在过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她嚣张跋扈,母妃爱惜脸面之人,怎会无端要休她?妹妹知晓,姜氏容貌出众,哥哥偏爱她,不愿休她也在情理之中。但依妹妹看,不如降她为庶妃,既留她在你身边,又能平母妃之怒,岂非两全?况且,以她的性情与出身,的确不配做燕王府正妃,做个以色侍人的庶妃,正合适!”
“荒唐!”萧云川低喝,面露愠色,“大越律法,以妻为妾者,杖五十,流八百里。你是嫌本王这位置坐得太稳,还是觉得燕王府还能经得起折腾?更何况,姜氏名录皇室玉牒,岂容随意贬黜?”
安恬见状,忙凑上前道:“舅舅此言谬矣。姜氏入府一年,未有子嗣,犯七出之‘无子’;又忤逆太嫔,犯七出之‘不孝’。七出之罪,犯其一便可休妻,她连犯两条,莫说降为妾,便是休了她,朝廷也无话可说。咱们留她为妾,已是仁至义尽!”
萧云川冷笑,目光如刀:“好一个七出之罪!七出第四条乃‘口舌’,你身为女子,不思修身养性,偏好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即便被劫出府,沦落风尘,也未见你收敛半分,真乃朽木不可雕!”
安恬本欲献计邀功,却被舅舅当众斥责,羞得满面通红,灰溜溜躲到瑶光身后。瑶光心疼女儿,却知哥哥借机敲打,只得咬牙闭口,转而轻声安抚沈太嫔。
萧云川趁势起身,命人备马,携上为青谣准备的礼品,策马直奔骊山别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