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
这次是潘倩倩没控制住音量。
一嗓子嚎的胡老婆子都顾不上大门口的积水,眼见着就要颠着小脚跑过来凑热闹了。
“十块,”温夏就装作没看明白潘倩倩的意思,重复了一遍,“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当然,你要是太为难的话,那就算了,我去找我妈。”
温夏望着潘倩倩的脸,见她表情不好看,又幽幽叹了口气。
“都怪我当初听了你的话,要是我没听的话,我就不会去想着害郑瓷,要是我不害郑瓷的话,我就不会嫁给许泽,要是我不嫁给许泽的话,我妈就不会生我的气,要是我妈不生气——”
“我没有十块,我浑身上下也就只有两块。”
眼看胡老婆子就要走过来了,潘倩倩迅速打断温夏的话,也没仔细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堆毛票往温夏手里一塞,当即扭头,朝着原路大跨步走了。
这边,胡老婆子走到温夏身边的时候,朝温夏手上的篮子扫了一眼,然后又继续往前小跑着走了几步。
潘倩倩因为温夏又提到之前的事情,心里虚,还以为胡老婆子是追着自己来的,顿时脚下的速度更快。
温夏刚开始也以为胡老婆子是听到动静跑过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胡老婆子刚才压根不是在看她们两个,她看的一直都是蹲在不远处水坑边玩水的赵金宝。
“金宝!”
胡老婆子喊了一声。
赵金宝正跟几个孩子挤在一起玩泥巴呢,听到胡老婆子喊,扭过头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在泥坑上面堆房子。
“回家,”胡老婆子又喊了一声,“大清早的你往泥堆里钻,快点回家,不然,等会儿你爸拿着门栓来揍你,我可不拦着。”
“来了,”赵金宝不情愿的噘着嘴。
“快点,”胡老婆子在路上催,“倒灶鬼,一会儿没看住你,你就把自己弄的满身的泥,看回去了你爸怎么收拾你,那么大的院子装不下你,天天在外面野。”
“哎呀,来了,”赵金宝臭着脸,不耐烦的将手里的泥巴扔到水坑,“我才出来多长时间,就来催我。”
其他还围着水坑玩的小孩看看赵金宝,又看看胡老婆子,小声问道:“金宝,你现在回去,等会儿我们烧鸡蛋吃的时候,你还来吗?”
“来,”赵金宝也往胡老婆子那边看了一眼,飞快地道:“你们先玩,等会儿我就来了,我带两个鸡蛋过来。”
为首的那个孩子听到他这么说,才点了一下头,“行,那我们等你。”
温夏还站在原地,直到胡老婆子骂骂咧咧的把赵金宝带回家,她才朝着已经走出去老远的潘倩倩那边看了一眼。
潘倩倩当然也听到了胡老婆子骂赵金宝的声音,当即就想折返回去找温夏要回自己的钱。
但脚步还没往那边走,就见一户人家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男人拿着铁锹将院子里的积水往院门外舀,见她站在路上,还抽空瞥了她一眼。
潘倩倩顿时压下想转身的心,继续硬着头皮往家里走。
她不知道回去之后要怎么和于迎娣交代,于迎娣让她去找温夏的时候说的很清楚,要是没有要到钱,就别回家。
潘倩倩抠着手上的倒刺,低着头,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或许。
还真像温夏说的,要是当初她不给温夏出那个主意就好了。
或者,她在知道温夏和懒汉睡了一个被窝的时候,悄悄按下谁也不告诉就好了,那样,说不定她还能用这件事情来拿捏温夏。
要来更多的好处。
可惜,没有那么多早知道。
“哎,再往前就是水坑了。”
就在潘倩倩扯着衣摆想的入神的时候,突然听到左前方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潘倩倩抬头,就对上了赵自强打量她的视线。
潘倩倩的心跳猛地快了几分,脸也瞬间通红一片。
另一边,温夏还是觉得两块钱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心里琢磨着要是潘倩倩一会儿折回来,她要怎么演,怎么说,才能要到更多的钱。
谁知道,预判失误,潘倩倩没回来。
得。
只能下次再要了。
温夏到李荷花家的时候,李荷花正坐在炕沿边纳鞋底,温之福则用泡好的竹片编筐子。
见到她进来,李荷花瞥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纳鞋底。
“看您这个眼神,是不欢迎我啊,”温夏在门口跺了跺鞋底蹭到的泥,才抬脚进屋。
“那天我说让你把缝纫机先搬到你们那边去,你非不,”李荷花哼了一声,“刚下完雨,地皮子还积着水呢,你就往娘家跑。”
接着,她用牙扽了扽鞋底的麻绳,才又继续道:“你爸那天在院子中央给我踩了几个泥脚印,被我骂了一顿,今天倒好,大门口估计全是你的脚印。”
温夏朝着温之福看了一眼。
温之福努了努嘴,用眼神表示抗议,他又不是故意的。
温夏朝着温之福摊了摊手,然后凑过去和李荷花说话。
“没事儿,等院子半干的时候,让许泽过来给您平院子,反正我今天冒着被滑倒还踩一脚泥的风险跑过来,也是给他做衣服。”
李荷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温夏眨了眨眼睛。
李荷花嘶了一声,拿针的手往旁边躲了躲,“站远点,再戳到你,”
“哦,”温夏再次眨眼。
“哎,我说温老四,”李荷花扭头看向坐在凳子上的温之福,“你有时间带温夏去城里医院检查检查,最近这脸皮怎么这么厚了,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卖萌的。”
温夏一听她这话,笑出了声,扑过去就抱住了李荷花的胳膊,“多大都是您的宝贝闺女。”
李荷花也憋不住了,抬手在温夏额头轻轻指了一下,笑着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犟脾气,那缝纫机我平日里又用不到,放着也是放着,你搬过去用也方便,死活不听话。”
“那不行,那可是我爸给您补的彩礼,”温夏抱着李荷花的胳膊,偏头去看温之福,“您说是吧,爸,我搬走算怎么回事儿啊。”
说完,见李荷花还要开口,她又补了一句,“我以后得让许泽给我买。”
“他一个一穷二白的大龄光棍儿,娶了我这么个如花似玉又会做衣服挣钱的漂亮姑娘,还想一分钱彩礼不掏?太便宜他了吧!”
温夏说这些话,就是在故意逗李荷花,所以在说到自己如花似玉的时候,还表情夸张的做了个美人拂面的动作。
李荷花都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半晌,抬手捏了一把她的脸,“你啊。”
温夏在这边做衣服,家里的许泽锻炼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又去拿了那天剩下的报纸,将另外一个有炕的屋子墙上也顺手糊了一层。
忙完,他也没多休息,又将笼子里的一只野鸡收拾着宰了,准备等到中午的时候炖鸡肉吃。
谁知道,刚将肉放进厨房,就听到大门外面突然传来赵金宝尖锐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