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祁云琅和谢晗暂时在山洞安顿下来,那边脱险的太后担忧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那群山匪声势浩大,却没什么真本事,很快就被随行的武婢和护卫击退,太后受了惊吓,女官南乔给京中传了信,带领众人暂时退回行宫休整。
在行宫安顿不久后,闻鸢独自驾马返程,一直守在正殿等待祁云琅和谢晗平安返回的太后,见她身后无人,当即变了脸色:“世子跟郡主呢?”
闻鸢翻身下马,跪在殿中,面露难色:“太后恕罪,臣未看顾好世子和郡主,她二人,失踪了。”
太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行宫里乱作一团,霍怜娇几人回到了先前的住处,眼下少了一直不做声的谢晗,谈妙晴几人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薛冉还未从方才的那场意外中回过神来,她怯怯地靠到霍怜娇身侧,想寻求安慰:“娇娇,幸好我们命大,没被那些山匪抓去。”
霍怜娇有些漫不经心,随口敷衍了她几句,借口想去散散心,出了院门。
一路避着人寻到一处无人之地,霍怜娇从兜里拿出一支哨子,吹出声响。
须臾,一只白鸽缓缓落在霍怜娇手上。
待霍怜娇返回房中,汪韵和谈妙晴已经睡下,几人今日都被吓得不轻,喝了嬷嬷送来的安神汤便径自睡下,只剩薛冉还清醒着等霍怜娇回来。
“娇娇。”薛冉压低声音,将还热着的安神汤递给霍怜娇,“快喝了安神汤歇息会儿,今日你也吓到了吧。”
霍怜娇眼眸撇过薛冉手里的汤药,眼波流转,旋即勾唇一笑:“谢谢。”
薛冉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爬上床榻:“那我就先睡了,你记得喝。”
谢晗这一觉睡得十分不踏实。
前世不曾见过的事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看见一紫裙女子浑身浴血,提剑疾步走在宫道上,头上的步摇跟随她的动作纷纷掉落,发髻凌乱,神情却异常坚毅,毫无狼狈。
谢晗一惊,这是前世的睢阳长公主。而且,她头顶的气,分明是五彩之气!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迅速减淡,直至变成黄色。
睢阳长公主不顾内侍的阻拦,持剑闯进勤政殿内,闻讯而来的御林军很快赶来,将她团团围住。
“为什么?”睢阳长公主对着面前的人说,“为什么要杀慈幼院的那帮人?她们只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那人背对着谢晗,一团模糊的光晕围绕着那人,叫谢晗瞧不起脸。
“拥兵自重,意图谋反,我还未治你的罪,你倒先来质问我了?”
谢晗心中纳罕,这人是皇帝?那会是昭仁帝,还是荣康帝?这是谢晗死后发生的事,还是死前她不知晓的事?
“你明知,那是淮南王布下的陷阱。”
“我知道又如何,重要的是,你跳进去了,不是吗?”
睢阳长公主惨白着脸,长剑应声落地,她挥手褪去身上的长公主服饰,冷冷晲着那人:“你赢了。我自愿退位,你立刻叫那些人停手。”
“你觉得,你现在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吗?”
睢阳长公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虎符,“压上这个,不知道够不够分量?”
那人笑出声:“早些如此识趣多好,慈幼院那些人,也不会白死。她们的确算不上什么,只不过是些蝼蚁,但是她们身上,有着我和淮南王不曾拥有的东西。那便是,民心。”
睢阳长公主随手一丢,虎符直直落在地上,她冷笑着:“从前是我低估你了,不过奉劝你一句,养虎为患。你如此放纵淮南王,养大了他的胃口,我等着看,看他反咬你的那天。”
说罢睢阳长公主利落地转身离去。
“睢阳自请前往封地,还请陛下成全。”
那人走下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虎符,不以为意地笑出声:“准。”
谢晗努力向前,想看清他的脸,那人却突然双眼一瞪,下一刻直直看向谢晗,眸光锐利,似要将谢晗看穿。
谢晗浑身一颤,一种被人窥视的冷意陡然自脚底升起,她头一次感受到如此可怖的感觉,心里不断叫嚣着快跑,她却被钉住双脚,动弹不得。
“你是谁?”
随着那人声音一道,谢晗被猛地拉出梦境,她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梦中的恐惧蔓延至梦外,那种被人看穿的感觉仍残留着,双手不自觉发抖,她发现这才转瞬的时间,自己已对梦中之事竟记得不真切了,只记得那双眼睛。
冰冷阴森,宛如毒蛇伺机而动。
此时天光大亮,已是第二日。
谢晗缓和下情绪,发现自己正靠在祁云琅怀里,周身滚烫。
她一惊,伸手去探祁云琅的额头,发现她起了高热。
“琅哥?琅哥?你醒醒!”
怎么都叫不醒祁云琅,谢晗知道,定是伤口沾水没处理好,引起的高热。
她慌忙跑出山洞,循着医书里记载的找到几味可治外伤和退热的草药,用石头磨出汁,喂祁云琅喝下。
好在白医女平日里严厉,她将草药的功效记了个七七八八,眼下应急也够用。
但当务之急,是赶紧带祁云琅回去。
太后那边肯定发现她们不见了踪迹,此时应当有派人来找她们,她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好在祁云琅服下草药后悠悠转醒,谢晗简单给她说了眼下的局势后,祁云琅当即扶墙站起身:“那就走吧……”
“先不忙,你现在这样,想走也走不了。”
谢晗此刻十分痛恨自己只是个孩子,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祁云琅瞧出她的急切,虚弱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出声安抚她:“莫慌,你瞧我的。”
只见祁云琅屈起小指放到嘴边,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响彻在树林中。
正搜寻二人下落的山匪听到动静,停下动作,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走,去那边!”
树林另一边的闻鸢显然也听到了。
“这是……世子?”
祁云琅吹出哨声后不久,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从林中跑出,停在二人面前。
“好马儿,都记住了。”祁云琅看看片叶不沾身的马儿,再看看狼狈的自己,苦笑道:“走吧,马儿来了,我们应当很快就能和闻鸢姐姐她们汇合。”
二人刚上马,不远处就传来马蹄声,转头看去,正是昨日追杀她们的山匪。
“快走!”祁云琅策马狂奔,借助地形躲避箭雨。
谢晗能感觉到祁云琅的呼吸越来越弱,她刚想询问她情况如何,祁云琅就一把将缰绳塞到她手里。
昏迷前,祁云琅喃喃道:“抱歉,交给你了……”
“祁云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