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陆行远身边多年,宋暮云自然知晓他最是见不得自己这副模样。
事到如今,不拼一把,世子夫人的位子怎会落到她头上?
看着儿子被宋暮云这番苦肉计迷得五迷三道的,陆老夫人捏了捏眉心。
“老夫人,您怎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请个大夫给您瞧瞧吧。”
崔姑很是有眼力见,适时开口。
“娘……”
陆行远刚想说些什么,便被崔姑的话打断。
“世子爷,别怪老奴多嘴,这些年老夫人为了操心你的事,日夜难眠,落下了头疼的老毛病。”
“母亲,是儿子不孝,崔姑姑,还不快些命人将大夫请来,我——”
眼见陆行远神色变幻,宋暮云再度抓起陆老夫人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是我!都是我害得老夫人落下病根,待世子爷事情一了,我日日夜夜给老夫人诵经祈福,保佑老夫人长寿安康!”
陆行远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表。
“老夫人,您要是还在因为当年的事而生气,您便责罚云娘吧,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说罢,她一双桃花眼蓄满眼泪,含情脉脉的看向身边的陆行远。
“世子爷是侯府世子,身份尊贵,他时时刻刻要为了侯府的荣耀建功立业,他离开多年,根基早已不稳……”
“若不是有老夫人和侯爷在,以世子爷如今的身份,必定是比不过身居高位的二爷的。”
“二爷乃是当今首辅,位高权重,若是……”
宋暮云有些不敢看陆老夫人,却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若是世子爷连一个世子之位都保不住的话,那他今后要以何立足?”
“这样对夫君实在是不公平。”
陆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宋暮云居然胆大至此,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这不是存心挑拨吗?
“我们侯府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室来插嘴!”
陆老夫人这回是真头疼了,她颤巍巍的指着宋暮云,显然是气坏了,“我何时说过要将世子之位给钊儿了?你这个狐媚子,真是心思歹毒!”
“老夫人,老夫人消消气消消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崔姑忙在一旁给陆老夫人顺气,“快去瞧瞧大夫怎么还没来?”
“是。”丫鬟一溜烟快步离开。
陆老夫人的话,陆行远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宋暮云说的那些。
联想到自己想换住进主院,陆老夫人却百般不情愿。
这样一来,一切都想通了。
陆行远痛心疾首的看着陆老夫人,揪心不已。
“母亲,我是您的儿啊,我离开这么多年是我不对,但我始终是您的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
“难怪我提出要将沈荔颜休弃您是万般不愿意,原来您是想将沈荔颜留给我推后腿,好让二弟找一个高门闺女,顺理成章将世子之位给他是不是?”
说到最后,就连陆行远自己都相信了。
“你!”陆老夫人只觉心口绞痛,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你信这个狐媚子还是信你亲娘!”
“母亲,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沈荔颜压根就不配当家做主!”
“你这个不孝子啊……咳咳咳……”
陆老夫人当真是气坏了。
一旦偏见被激发,陆行远也便不管不顾了。
即便心软母亲这副狼狈模样,可心里还是想为了自己的利益争个清楚明白。
“母亲,您为何一句解释也不愿意给我,莫不是当真如我所想?”
陆老夫人无心搭话,正好给了陆行远错觉。
“好,既然你不愿意回答我,那我现在就去找二弟对峙
说罢,他抬脚就要往外走。
这要是让陆行远去了,那还得了?
“你给我站住!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你母亲?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不孝子!”
“那母亲倒是跟儿子说句实话。”
陆行远站定住脚步,却不愿意回头。
“我方才说的话你半句没听进去?自始至终,我与你父亲从未想过要将世子之位给钊儿,若是要给的话,为何不当初就给,偏要等到你回来了再给呢?”
陆老夫人狠狠剜了眼地上的宋暮云一眼。
“可是……”
陆行远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母亲说得没错,若当真要给,何必等到现在?
“老夫人,世子爷——”
宋暮云眼见形势不对,又想掺和一脚,陆老夫人立马给崔姑使眼色。
“将人带下去吧,我们母子谈心,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崔姑亲自动手,上前就强硬的将宋暮云扯了起来,“请吧。”
嘴上说着请,背地里却暗暗使劲,扯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世子爷,世子爷……”
宋暮云有些心虚。
这回可真是惹怒陆老夫人了。
陆行远听着动静,下意识就要上前阻止。
“你们要对云娘做什么?”
“世子爷,老夫人有些体己话要与你说,外人不便在场。”崔姑客客气气行礼,尽量让宋暮云离他远一些。
“云娘是明儿的生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母亲,云娘不能有事。”
“远儿,她是明儿的生母不错,但我不过是让崔姑将她请下去,难不成你觉得你母亲是随便打杀人的主儿?”
对上陆老夫人那痛心疾首的眼神,陆行远一时无言。
犹豫的功夫,宋暮云已经被带到门外。
“世子爷……”
声音在门外传来,陆行远依旧有些担忧。
看破他的心思,陆老夫人自嘲一笑。
“原来在你心中,我这个母亲还比不过她一个外室。”
“不是这样的母亲……”
陆行远终于舍得收回眼神。
“那是怎样的?我知晓你刚回来,有些接受不了周遭环境带来的落差感,但这何尝不是你自己选的路?”
“当初你若是好好留在京城,做好你的世子,你与钊儿便是能够齐头并进,我侯府何至落魄至此?”
“远儿,此事难道你就一点错都没有?”
陆行远闻得此言,低下头去,“是,儿子有错,但娘,这一切不能全怪在云娘头上。”
“好,我们不提她。”
她捏了捏眉心,“我与你说几句实话吧,你要休了荔颜,你何曾想过,她身上有诰命在身,她在京城经营多年,此时休了她,绝非好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