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庆贤恶趣味地做出一个享用美食的餍足表情,看得江染眼睛瞬间充血,一片艳红。
“选吧,好好选小染,他们的命可都在你手上呢......”
江染再去看傅聿烆,谁知他已经转过身去不看她了。
嘴里冷嘲热讽:“别犹豫了,你就算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等我们出去后,我会狠狠报复你,你知道的,我傅聿烆不是个能忍受谎言算计的人。”
“十、九,”
“他看起来快死了,你要是不想背上一条性命的话,就赶紧带着他走。”
“八、七......三,”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江染,别做出这副慈悲模样,你的恶劣并不能被抵消。”
“二,”
“喂,他好像不喘气了,你去看看他死没死。”
“一。”
“我选傅聿烆。”
空气安静了一瞬,然后便响起男人恼羞成怒的低喝声:
“江染你脑子在想什么啊?赶紧带着他走,我不要你救,我也不想再看见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我说,我选傅聿烆。”江染看向姜庆贤,再次重复道。
姜庆贤挑了挑眉,表情难以捉摸,似乎这结局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
怕他反悔,江染确定道:“父亲您向来说一不二,应该不会反悔吧?”
“这么多手下在这看着呢,可别灭了您的威信。”
姜庆贤翘了个二郎腿:“哦?为了他连我都威胁上了?”
“小染,我真是对你失望。”他摇摇头。
江染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开始下沉,她拿捏不准他的意思。
她克服童年的恐惧,和姜庆贤对峙着,足足又是一个三分钟,男人才谦和一笑:“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
他放出命令:“把傅聿烆放下来。”
江染看着绑在傅聿烆身上的绳索活动,内心渐渐平稳。
也好,至少他能安全。
至于陆绥洲......
如果姜庆贤真的不能放过他,那她就陪他一起死。
她欠他的,这辈子还不清,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她倾尽所有去偿还。
但现在,她私心地想,傅聿烆不能有事。
傅聿烆被放到了地上,陆绥洲却也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他看清现在的状况,却没有说什么,只用那双浅色瞳孔,温柔地注视着江染。
江染再没有勇气看他,也不敢看傅聿烆,只一个劲和姜庆贤对视着。
“让他先走。”江染说。
姜庆贤沉默两秒,表情高深莫测。
“放他走。”他挥挥手。
变化就在这瞬间。
在他挥手的刹那,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击穿傅聿烆的肩膀,灼烧出一个血色的黑洞。
江染被惊得瞪大眼睛,连忙想要跑上去,却再听见“咻——”的一声,她直直扑在了地上。
“笨蛋!”傅聿烆捂着伤口,虽然整个手掌都染红了,但他依旧不见一丝惊恐。
反倒是看见江染被击中后,乱了阵脚,他大步跑上来,检查她的伤势:
“我都那样说你了,为什么还要选我?”
江染疼得眼前一片模糊,闭上眼,她能闻到皮肉被烧焦的气味:
“那我、嘶、我刚才说了那么多鬼话,你不是也没信吗?”
冷汗从男人额间流淌下来,但还没等他说下一句话,又一颗子弹,这次,打穿了悬挂陆绥洲的绳索。
脚底滚烫冒泡的油锅让人看一眼都心惊,陆绥洲现在却直愣愣向下坠去,容不得一点挣扎。
“不——”江染呐喊出声,要扑上去,却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她只能无力的看着陆绥洲睁着眼,对她微笑着,堕入残忍的地狱。
笑容很温柔很包容,像少年时代的陆绥洲一样,像还没有被仇恨左右思想的陆绥洲一样,像真正的陆绥洲一样。
“不要......”
江染无声动唇,一滴热泪落下,砸在地上,溅起和油锅里一样的花。
“呲——”
血腥的油味弥散开来,在空荡的钢厂飘荡了很远很远。
江染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只见傅聿烆用没被子弹打伤的左手托住了坠落的陆绥洲,让他免于滚入油锅的后果。
但他自己,却大半根手臂都浸泡进了油锅里,霎时间,表皮脱离骨肉,膨胀出了丑陋的褶皱。
傅聿烆撑着陆绥洲,暗暗用力,同时还头也不回地叮嘱道:“染染,闭眼。”
江染不可能闭眼,她眼睛都瞪酸了,哭肿了,却似乎忘记了该怎么闭上眼。
等到傅聿烆将人完好放下,江染才勉强能吐出字来,她哑着声音问:“傅聿烆......”
“你......”
声音哽咽到她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救陆绥洲?
于情于理,他都不必这样。
他不像她,欠陆绥洲的。
也不是因为他,才害得陆绥洲这样。
那陆绥洲又怎么值得,让他牺牲这么惨痛的代价去拯救呢......
鼻尖隐隐传来恶心的炸糊味,她即使刻意不去看他的左臂,余光却清晰明了地显现它的状况。
一片深红、油光锃亮的水泡,有些肌肤呈现坏死的黑色,有些肌肤直接只剩下了鲜红的肌肉组织。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她痛哭出声:“傅聿烆你傻不傻呀!”
“不傻,小爷聪明着呢。”他笑着回头,把左臂往身后藏,架着陆绥洲朝她走来。
周围其他人不知何时已经撤离,空气中传来滚烫的热度。
傅聿烆就在一片火海中,把陆绥洲的手,搭上了江染的肩膀。
“你选择救我,不傻,那我的选择,同样不傻。”
“他知道离开这里的路,你跟着他走,只要走出去,外面就有我的人接应。”
江染心脏砰砰跳,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她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