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陆将军府上的客房里,郭氏焦灼地哄着怀里孩子,柱哥儿哭得小脸通红,她不时抬头看向门外,“这白芷还没带府医过来吗?”
“来了来了!”紧接着是白芷的应答,她带着府医刘忠义匆匆赶来,给柱哥儿瞧病。
刘忠义还未来得及将药箱放下,便被郭氏一把拉了过去,“刘大夫,你摸摸。这孩子是不是白日里受了风寒?”
刘忠义摸了摸孩子的脖颈,又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摇头说道,“孩子并未感染风寒。”
“那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办呢?柱哥儿已经哭了一个多时辰了。”白芷焦虑道,“刘大夫,您再看看是不是别的什么毛病?”
“会不会是被吓到了?白日里我们去了裴府一趟,那裴府正头娘子苏家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是不是柱哥儿被他们家吓到了?”郭氏回想着,提议道:“要不要你给他叫魂儿?”
“在下不懂叫魂之方。”刘忠义摇头。
“你怎么这也不是那也不懂的,真是不顶用!”郭氏是个心急的,她忍不住骂了起来,“还不如我村头那个瞎眼的老婆子好使,人家好歹能会给孩子叫魂!”
“会不会是柱哥儿想姨娘了?”白芷推测道,“他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娘。”
“要不,用姨娘的衣服裹成襁褓包住他?”白芷说完,快步翻了林姣姣的一件贴身衣服。
她用衣服将柱哥儿小心翼翼地给包裹住,铁柱的哭声小了些,白芷和郭氏可算松了一口气。
可即便如此,柱哥儿仍旧啼哭不止。
等孩子终于哭累了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子时了。
郭氏累得脱了力,她觉得自己连拿起一根丝线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忍不住对着白芷怀里的柱哥儿埋怨了一句,“这孩子还真是闹人!”
白芷和府医跟着堪堪吐了一口气,各自回去歇着了。
他们本以为第二天孩子就能好起来,可谁想到,柱哥儿醒来后除了喝奶,仍旧在哭!
哭的郭氏和白芷都傻了眼:这孩儿这么能哭!
整个陆将军府都孩子哭声烦得脑仁疼,尤其江绵绵,她恨不得将郭氏和孩子一同赶出去!
她捂着耳朵,在安寿堂里来回踱步,烦得将怨气撒到陆震霆身上,“这么吵闹的孩子,怎么不扔外头,非得接到将军府上来养着?”
“绵绵,你也曾经是幼儿,也曾在母亲怀里啼哭过,若人人都嫌你啼哭将你扔外头了,你可还能长大成人?”陆母心中不愿意别人这般对待一个孩子,更况且是一个母亲不让身旁,刚出满月的幼儿。
“可是……可他太能哭了!”江绵绵十分不耐,面对陆母的反问,她说话的声音小了下去。
“既然你不愿听孩子啼哭,那就出去府外逛逛去吧。”陆母挥了挥手,将她打发走了。
江绵绵气得不行,却又不好在陆母跟前发作,最后不走心地行了一个礼,转身便离开了安寿堂。
“唉,怕是孩子哪里不舒服,如果不是身子不舒服,那便是心里不舒服。”
陆震霆是刚下朝过来陪母亲,结果进了门到安寿堂,就听到孩子的啼哭和江绵绵的抱怨。
毕竟江绵绵是他副将临终托付的女儿,他平日里只是将她养在陆将军府中。
原先只当作一个没长大的小妹去厚待,今日没想到她对孩子竟然这般不耐烦,心中对江绵绵的印象一落千丈。
他原本是过来想陪母亲用午膳的,可现下听到孩子哭的这般难受,他也吃不进去了,“母亲,我过去看看情况。”
待陆震霆来到客房这边时,柱哥儿仍在哭,一张小脸都哭红了。
他将孩子从郭氏那里接手抱了过来,谁知柱哥儿的小手触碰道他身上冰凉的银甲时,竟然止住了哭泣。
刘忠义原先跟着在旁边束手无策的,一看到陆震霆将孩子哄好了,急忙在一旁奋笔疾书做记录:“银甲,可止小儿啼哭。”
好不容易柱哥儿终于睡着了,陆震霆要将他放到床上时,柱哥儿一下子感受到大人不抱自己了,立马张开大嘴便再次啼哭了起来。
最终折腾了好半天,孩子才睡稳妥,陆震霆提心吊胆地将孩子送到郭氏的怀中。
好在这一次孩子没醒,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孩子真是太难带了!
等他像做贼一般蹑手蹑脚从屋中走出来时,便碰到了过来接替郭氏,帮忙看孩子的白芷。
“柱哥儿这是想娘了,”白芷小声说道,“我小时候弟弟这般哭的时候,我娘一哄就好,旁的人都不行。”
见陆震霆听得认真,虚心请教如何带孩子,白芷补充说道,“林姨娘跟着大理寺的人走了,都没同柱哥儿讲一声,这娃娃看着是小,可脑瓜子精得很,什么都懂。”
陆震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看着和林姣姣身形差不多的白芷,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白芷姑娘,你可愿意去大理寺替林姑娘半天,我带她回府哄哄孩子的,再将她送回大理寺把你换回来。”
“我是愿意的。”白芷连连点头,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仍旧欠着林姣姣和陆震霆的恩情。
另一方面她的确为柱哥儿日夜啼哭的事情犯难,如果进去大理寺将林姣姣换出来半天,能让孩子不再啼哭了,那再好不过了!
于是白芷进屋乔装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林姣姣的衣裙。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戴了一顶蒙有面纱的帷帽,光从背影上看,竟和林姣姣所差无几。
陆震霆就这样带着白芷,拎了一盒将军府做好的饭菜一同出发,去了大理寺。
抬头一见陆震霆,急忙招呼道,“陆将军怎么来了!”
“我来给神医送饭。”见陆震霆说得十分正经,老头不疑有他。
只是牢头对白芷有些好奇,陆震霆又指了指白芷说道,“这是我家厨娘,她身子不舒爽,求了我找人给她瞧病。”
“奥。小的明白,”牢头心中了然,然后放行了,“陆将军,探视不可超过一刻钟,还请把握好时间。”
进了牢房,一股湿冷霉味冲鼻而来,陆震霆皱起了眉头:这地方真的不能让林姣姣再待下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牢房跟前,在陆震霆的命令下,狱卒打开牢房,放他们二人进去。
“陆将军?怎么来了?!”林姣姣一见到陆震霆,双眼在烛火摇曳下亮了起来。
“我来给你送饭,咳咳,”陆震霆指了指一旁的白芷,“我家女厨身子不爽,叫我找人给她瞧病,你医术了得,给她看看吧。”
见一旁的狱卒还要盯梢,陆震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走开些,女人的妇人病咱们男子听了,怕是会污了耳朵。”
狱卒犹豫了一下,可还是被陆震霆强行支开了,“你过来,我有件事想问你,那个人证死亡之事,你们许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开棺验尸?”
“这……”狱卒面色犹豫,陆震霆补充问道,“你们宋大人很关心这个案子,现下他还没恢复好,不能回大理寺办公,叫我帮他问问结果。”
“奥,”狱卒一听是宋大人要问,便如实答到,“许大人说大约是后天验尸。”
“后天才验尸?那尸首岂不都腐败了?”陆震霆是战场上下来的,清楚尸体每日都会腐败变化,越是往后拖延,验尸时间,就越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