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猝不及防,惊得一把推开林姣姣,右手指着被推倒在地的林姣姣,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她英明一世,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般不要脸的人,得了天花还敢怼脸过来传染自己!
她因为受到了巨大惊吓,用手抚着胸口,直直地往后倒去,好在两个老嬷嬷一把扶住她,“老夫人……”
裴傲松急得大喊起来,“府医!府医!快叫府医给我娘诊病!你们快扶老夫人回房休息!”
裴傲松虽然和母亲不和,但终究不愿意看到她病倒。
他瞪了林姣姣一眼,却只能跺跺脚,赶紧处理现下这乱哄哄的场面。
站在远一点的下人却不敢动,毕竟林姣姣得了天花,刚凑到了老夫人脸上去,万一搀扶了老夫人,也被传染了呢?
而且平日里老夫人动不动就对下人们用刑,克扣月例,见到老夫人倒下,他们心里除了畏惧,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下人们推推搡搡的,最终只得裴傲松只能自己背上母亲,直奔老夫人的住所安寿堂。
大理寺卿宋士杰冷眼看着裴府兵荒马乱,脚上却曾不挪动一步。
林姣姣看着他年轻,想到自己同期男同学一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便打算用闺蜜教她的那一套对付男人的法子,让宋大人放过自己。
她略微扯了一下肩头的衣服,露出雪白嫩肩,向着宋士杰身旁靠近了一点,然后娇滴滴地开口问道,“宋大人,你要抓我去大理寺审问吗?”
“哼。”宋士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他斜眼看了一眼林姣姣,似乎要将林姣姣看穿,“女人,你耍的一手好把戏。”
林姣姣心中暗自惊了一下:难道他知道了自己脸上的天花是假的?
但她仍旧面不改色,又靠近了一点宋士杰:“哎呀,宋大人长得可真是气度非凡呀……”
宋士杰不应声,他旁边的下属拉了拉他袖子,示意他离林姣姣远点。
见他油盐不进,林姣姣只能换个法子。
她忽然开始抓心挠肝地挠脸,“我的脸好痒呀,宋大人,你怕不怕天花?把我抓走的话,会不会整个大理寺都染上天花呀?”
宋士杰清楚自己身为大理寺少卿,除了办案,还要对整个大理寺,甚至还要对圣上担起责任。
万一这真的是天花,大理寺被传遍的话,那外头、整个京城都得遭殃。
他不敢用下属的性命去赌,只能冷哼一声,向下属下令:“你去告知裴大人,封锁裴府,连个鸟都不能飞出去,大理寺就南疆蛮族奸细一事,就地办案。”
“是。”他的下属快速应声,利落地走出娇花苑去找裴傲松了。
林姣姣心里嘘了一口气,唤来白芷一同进屋收拾一地的狼藉了。
白芷是个忠心的,她不忌讳林姣姣得了天花,反正自己日日服侍姨娘,要是姨娘得了天花,自己大概率早就被传染了。
林姣姣在收拾屋子时候,不时地恶心站在门口守着的大理寺众人。
林姣姣拾地上的衣服抖了抖,“啊呀,你说我这衣服里,会不会藏着怎么证据呀?”
收拾被褥的时候,林姣姣将棉絮重新塞进去:“这被子里,是不是藏有证明我是奸细的机密呢?”
“我这药渣子里头,会不会有什么异族暗语藏着,又或者放了导致我生病长天花的东西呢?”
宋士杰咬了咬牙关,却对她毫无办法。
在收集到证据之前,他的确不能给人随便定案。
等恶心够了,林姣姣这才觉得乏了,叫白芷关上房门准备睡觉,却被宋士杰一把拦住了即将关上的房门。
林姣姣假装惊异:“怎么了,大人是不是还要派人给我更衣搜身,查看我是不是身上纹了什么异族图案?”
宋士杰只能冷哼一声,任由她关上房门呼呼睡大觉。
另一边,裴傲松将自己母亲背回安寿堂,轻轻放到床上安顿好。
府医刘守义这才堪堪赶到,他前脚迈入屋内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可是没办法,自己已经被林姣姣拉上船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给老夫人把脉。
裴傲松不断地在屋内来回踱步,“刘大夫,府里当真有人得了天花?”
“啊?”刘守义应话的声音抖三抖,“天花?!”
裴傲松却是不解:“你不知道吗?林姣姣得了天花,今天是你刚给她把完脉的吧?”
刘守义吓得急忙跪地辩白,“在下不知林姨娘得了天花,诊断之时并无大碍,可能是……”
怎的才不过半天功夫,那个难缠的姨娘还得了天花?
他思忖着怎么圆谎给自己开脱,“天花一病,医术记载,发病之前并无异样,出疹子之前是诊断不出的——”
裴傲松听着刘守义的话,脚上不断地踱步,目光忽地被桌面的佛龛下面压在的一抹亮白色所吸引,不由得大步走过去,扯出来一块绢帛来。
刘守义用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裴傲松,一下将头低得更厉害了,嘴上不知所言地讲着老夫人的脉象,好在裴傲松并未完全听入耳中。
“怎么会在这里……”裴傲松自言自语了一句,他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着的母亲,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这时,清音嬷嬷走进屋里传话,“公子,大理寺那边有人过来传话。”
裴傲松将绢帛一收,匆匆对刘守义说了一声,“照顾好我娘。”
随即他走向屋外,听完宋士杰下属的传话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阿砚,”裴傲松叫来自己的贴身小厮,“你叫李管家给大理寺的人在府里安排居所。”
“是。”阿砚应承道,刚要走开转身走开去办事,却又被裴傲松叫住了。
裴傲松想到天花一病,摇头叹了一口气,补充道:“再吩咐下去将各院各屋,不得擅自走动,不能离开自己的院子,并且每日点艾消杀。”
阿砚抬眼问他,“爷,还有吩咐吗?”
如果真是天花,府里的人是出不去的,但府内的每日供应不能断,尤其是苏晚秋那边,晚秋吃穿用度从来都是要最好的。
其次,他最担心的年幼阳哥儿,锦绣园那边没有被林姣姣染上病最好,要是被染上病了,岳父那边可不好交代。
他皱起了眉头,“你送信出去给太医院,叫他们给开出最好的天花药方,送到西门来。”
“还有,天花一事,叫太医院那边千万保密,尤其不得传入宰相耳中。”
阿砚连连点头,确定裴傲松不再有其他安排了,这才应声说,“好嘞爷,我这就去办。”
等所有事情安排下去了,裴傲松仍不敢松一口气,不仅如此,他对林姣姣还有一肚子气。
倘若裴府染了天花的事传出去了,到时候自己真的无法在岳父底下保住她了。
罢了罢了,最好林姣姣因为天花陨命,一来能洗脱府里藏有异族奸细的清白,二来岳父看林姣姣死了,不会对自己深究。
反正母亲一直都对林姣姣不喜。
大不了风波过去后,再从外面找一个姿色更甚、容貌更娇嫩的女子抬入府中做妾。
可不知怎么的,一想到林姣姣可能会因为天花香消玉殒,裴傲松心里感到一阵钝痛。
莫非,自己是真的爱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