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有女囚有醒着的,一听到林姣姣说孩子发烧了,跟着便有人着急起来,咣当咣当用铁链去敲牢门。还有人在叫喊牢头,林姣姣心中感激,可现下孩子发着高热,她也没空去逐一感谢那些帮忙的女囚。
“他娘的,谁在吵闹!”牢头揉着惺忪的双眼,骂骂咧咧地用棍棒敲牢门,企图让女囚安静下来。
“孩子发烧了!”有女囚叫道,焦急的就像那孩子是她自己的一样,“快去请大夫!”
可牢头不管谁发不发烧,这牢狱鼠虫泛滥,有人因此得了病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将棍棒透过牢房门柱伸进去,朝那个喊话的女囚敲打下去,“再吵老子睡觉,下一个发烧的就是你!”
女囚痛呼一声,却并没有安静下来,仍坚持让牢头向上禀报,叫人给送一些退热的汤药来,好帮孩子退烧。
郭氏在牢房里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呀!”
林姣姣却是牢房里最为安静的那一个,她将手足无措的郭氏喊住,让她抱好孩子,然后撸起衣袖,直接给孩子推拿了起来。
其他女牢并不明白她在作甚,仍有人想向牢头求助,甚至还有人下跪的。
牢头捞不着睡,气得一个个去敲打女囚,“你们一个个的在外头穷凶恶极,这回倒装起良善好人了!”
女囚里满是痛呼声,突然林姣姣隔壁的莫四娘爆发出一顿狂笑,不知道她从哪里摸出来一条用稻草拧成的草绳来,直接甩到梁上,直接上吊了!
牢头见有人要上吊,直接急了,这牢狱有人生病无碍,可要是在他值守的时候出了人命,可不好交代!
他急忙呼喊了起来,“快来人!快来人!有女囚要上吊!快给我拉下来!”
一时间奔来几个狱卒,直接拿着钥匙去打开莫四娘的牢门锁链,七手八脚地去搬动上吊的女人。
人救了下来,狱卒探了探她的气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牢头见状急忙跑出去找上头汇报情况。
等宋士杰带人进来的时候,上吊的莫四娘翻了翻眼皮,直接活了过来!
她继续狂笑,“哈哈哈哈,活人不管,死人就怕,哈哈哈哈!”
柱哥儿此时身子发热,林姣姣感觉他的鼻息都是热烘烘的,加上女牢里这么一闹,他又啼哭了起来,可相比前一天的大声啼哭,这一次的啼哭声音明显要小了许多!
林姣姣仍在给柱哥儿推拿,一会儿搓后背,一会儿揉脊柱的。
她一见宋士杰就毫不客气地说道,“孩子发高烧了,温度估摸上了三十九度,应该是细菌感染,这里环境太差了,孩子还没足月,很容易被病毒感染,需要换个好点的环境,先让我带他出去的,我得给他退烧治病。”
宋士杰听不懂她前面说的那一串话,但听到最后是明白林姣姣让她出狱,这要求,真是提得厚颜无耻!
宋士杰冷哼了一声,“你以为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林姣姣却没有跟他在掰扯,直截了当地转头盯着他,“孩子如果出了事,我会让你偿命。”
好哇!她居然还敢威胁自己!堂堂大理寺少卿被一个女犯人威胁,这是真是头一遭!
宋士杰孤傲地望着她,“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阶下囚怎么让我偿命。”
林姣姣看他的眼里迸发出了十足的怒气,宋士杰并微微眯起眼,他掌管大理寺数年,什么囚犯没见过?岂能被一个小小女囚给吓到?
林姣姣不再看他,手却没有停下来给裴铁柱推拿!
她学的专业覆盖面比较广,什么儿科、妇科、中医全都笼统学了一遍!
所以懂小儿推拿可以帮助退热,可是如果不给孩子换个干净点的环境,裴铁柱就会反复感染生病!
想到这里,林姣姣心里泛起一阵悔恨,眼眶蒙起一层泪雾,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光知道裴傲松不会护孩子的周全,却没有考虑到牢狱的环境会导致裴铁柱生病。
林姣姣看着裴铁柱烧得小脸通红,最后还是狠下心来,伸手向孩子的耳尖掐去。
紧接着,柱哥儿“哇!”的一声啼哭了出来,哭声也越来越响亮。
“娃儿出汗了,娃儿出汗了!”郭氏欣喜地叫道,“这下能退热了。”
顿时所有盯着这边牢房的人,无论是女囚还是狱卒,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虽然孩子长得似夜叉,可终究是个婴儿,他响亮的啼哭激起了女犯们心底的一抹温柔。
孩子啼哭得到乳娘的安抚,慢慢地不哭了。
林姣姣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摸了摸裴铁柱的后背和脖颈,确定那里有一层密密的汗珠之后,这才吁了一口气。
宋士杰不由得心里一震:这不用吃药,随便在孩子身上划拉几下,就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发汗退热?
难道她果真是神医?
就在这时,宋士杰身后突然传来陆震霆的说话声,“不错不错,我就说你这儿有个神医吧。”
他猛一回头,方才发觉身后站着陆震霆,这货什么时候跟进来的!
自己居然丝毫没有察觉,两年不见真是功力见长!
而且他还知道全程发生了什么。
“正如神医所说,这地方臭烘烘的,实在对婴孩不利。士杰,先带她们从牢房里出去,在大理寺找个干净点的居所安置好,她们一介女子手无寸铁之力,反正人在大理寺,重兵把守的,想要从这里出去那是插翅难逃。”未等宋士杰开口,陆震霆已经替他做出了安排。
“宋大人?”牢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不先依陆将军的来?”
他真是一点都不想自己当值期间有囚犯丧命,否则会有一堆事情要层层上报,还要被罚好几个月的俸禄。
宋士杰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他是你大人还是我是你大人?”
牢头不敢再多嘴,不过宋士杰还是命人打开了牢房,让狱卒押送林姣姣和郭氏以及裴铁柱离开这里,腾出自己平时睡觉的屋子,让他们临时住下。
一进入居所,林姣姣便颐指气使,叫宋士杰给自己拿来笔墨纸砚要写个方子。
见宋士杰犹疑,陆震霆便自行拿了笔墨纸砚过来,毕恭毕敬递到林姣姣跟前。
林姣姣一边在纸上写药方,一边说道,“孩子还太小了,不能喂药,但是可以药浴,你派人去把药抓来,然后煎煮熬水,乳娘你用药汤给铁柱好好洗个澡,再发一身汗,估计这次发烧就能彻底好了。”
宋士杰不愿动身,他在写好的方子上看了又看,生怕上面有什么奸细信息被遗漏了。
可陆震霆却是个心急的,未等宋士杰看完,他便一把将方子拿了过来,装进衣袖里,两手作揖,“我这就去办。”
“你……!”宋士杰无可奈何,只能命人盯着林姣姣,自己跟上陆震霆,生怕他再搞出什么事端来。
末了,林姣姣朝着他们的背影喊道,“我们早饭还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