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主看出赵北辰气度不凡,态度格外殷切,亲手沏茶,娓娓道来。
“至于下品砖,说实话,用的是一份砖土配一份泥浆,不瞒客官说,有些人家,银钱不多,买中上品有些吃力,但又想要房屋气派有面子,两文钱一块的砖,比泥胚砖总要好些,所以销量也不低,客官选哪种都行。”
赵北辰点头,泥坯砖一下雨就流黄浆,住不上十年就得重新筑胚,一般人家,但凡有几两银子,都想建上两间砖瓦房。
对这种人家,两文一块的下品砖,当然是最优选择,成本就低了一半。
灰瓦只有两种,上品三文两块,下品一文一块。
赵北辰与方窑主核算了一遍,三进院,大约要用一万六千块砖,六千片瓦。
他自然选上品砖瓦,总价就是七十三两。
两人签了协议,赵北辰付了三十两定金,约定半个月后方窑主送货上门,银货两清。
若是有没用完的砖瓦,可以原价退回。
定了砖瓦,赵北辰又快马加鞭去了河滩石场,夯地基要用一层灰土,一层卵石。
基石和台阶则用花岗岩最好,普通青石也可。
毕竟只是村里的隐居之所,不可太过惹眼,赵北辰和老爹商量好了,地基先用石灰混上黄土铺底,防水不易塌陷,这笔银子不能省。
至于基石和台阶,用青石就好。
石灰和青石,一共八两银子,赵北辰付了帐,明天便能送到。
至于黄土,可以去后山采挖,卵石就请村里的娃娃去山坡上河堤上捡就行,山上采挖的石头敲碎了也可以。
诸事办妥,赵北辰顾不上吃午食,就打马回了罗家村,也不进村,直接就上山找飒娘去。
后山那么深,赵北辰能骑马的地方骑马,实在骑不了了,就弃马而行。
爬到山峰最高处,见深山茂林里,有袅袅炊烟,嗯,应该就在那里。
赵北辰找到的时候,众兵士正热火朝天地,做大锅饭呢。
肖强让铁牛单独挖了个火坑,他和周飒搭了烤架,正在烤野兔吃。
准确地说,是他负责烤,周飒负责吃。
赵北辰远远地站了一会儿,看着飒娘吃得欢畅无比,肖强像个小厮似的,殷勤备至。
一会儿递烤肉,一会儿用竹筒给她泡茅根水。
“烤肉上火,喝点茅根水,能解解油腻。”他把竹筒递给周飒。
转身却听到一声冷哼:“肖百户倒是细致,这烤肉,赵某可能尝尝?”
周飒仰头,看见赵北辰站在她身旁,开心地招手,笑道:
“赵大哥,你这么快就过来了?快坐下,这还有半只野兔呢,喏,给你!”
她撕了一只野兔腿,递给赵北辰。
赵北辰嘴角弯了一下,撩起衣袍,在飒娘身边坐下,接过兔腿,咬了一口。
又停下来,从袖口扯出一方青帕,递给飒娘,指指她嘴角。
周飒毫无顾忌,吃得满嘴流油,嘴角还沾了不少烤肉香料。
她哦了一声,伸手接了赵北辰的帕子,往嘴上呼撸一擦,又扔回去。
赵北辰眼眸深深地看了眼肖强,这才慢悠悠地把兔腿伸到嘴里,得意地咬了一口。
肖强见他二人行止如此自然亲密,不由得低了眼眸。
半日来好不容易与周娘子拉近的关系,因为赵北辰打岔,似乎又远了许多。
赵北辰三下两下吃饱了,点头对肖强致谢,拉着飒娘起身要走。
“趁着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咱们去采些草药。”
周飒这才想起来,采药才是她的正经事儿,起身就与肖强作别。
肖强无奈地把二人送到山崖下,赵北辰挥手让他回去。
“不必送了,肖百户好好挖矿吧!”
肖强眼睁睁看着周飒被带走,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挽留,或跟着一起去,只能怏怏地回了营地。
肖强走了,赵北辰脸却拉了下来,他满心的不高兴,不知道该怎么跟飒娘说。
偏偏飒娘又是个不通情爱,没心没肺的,完全没意识到肖强对她那点企图。
更没意识到赵北辰对她的心思,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行为有何不妥。
赵北辰闷了一会儿,见周飒完全没反应,叹一口气,怎么办呢?
他在这生闷气,人家完全不知道,真是演戏给瞎子看啊!
他伸手拉住周飒的袖子,低声道:“飒娘,我有话跟你说。”
周飒停住脚步,转身面对他,收敛了笑容,很认真地问:“啥事,你说。”
春日阳光炽热,两人爬山疾行,飒娘额头鼻尖薄薄的一层汗,脸颊也红扑扑的。
看着他的眼神纯净如水,一点杂念都没有。
赵北辰突然有些羞愧,他要说的话,对飒娘这样心无旁骛的女子,简直就是一种污染。
可是他又必须得说,飒娘心思单纯,可别人心里,杂念多着呢!
“飒娘,你怎么能跟肖强,那样单独一起烤肉,谈笑呢?”
赵北辰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直言相问。
以他对飒娘的了解,若太过委婉,她怕是根本听不明白。
“啊,为啥不可以?”
周飒觉得跟肖强相处很愉快啊,他烤的野兔味道不错,懂的东西不少,说话也有趣。
“当然不可以,不但是他,别的单身男子,都不可以。”
飒娘不知道,她那般肆无忌惮,天真无邪地对着男人笑,有多诱惑。
诱惑到,赵北辰恨不得戳瞎了肖强的眼睛。
让他两眼冒绿光,看着飒娘,上上下下,毫无忌惮!
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只有男人才懂。
飒娘果然不懂,眨巴眨巴眼睛,问他:
“为啥吗?我和你,不也一起吃饭,聊天,打猎吗?我们现在还一起上山采药呢!”
赵北辰气结,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跟他,能一样吗?”
“不一样吗?”周飒挠挠头,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有啥不一样?
赵北辰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发白,舌头抵着腮帮子,不知该如何说。
好一会儿才闷声道:“你好好想想,我与肖强,到底一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