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重获新生,高兴得上窜下跳。
程介见他有些过头,当即泼了一盆冷水:
“这么多年,玉泉县县试考出童生最多的一年,也只有三十二名。”
“子渊他们不出意外应是稳了,那你呢?”
梁玉呆立,很快哭丧着脸:
“都怪那个该死的臭号!”
这几个月。
他跟叶卓然的功课一直在伯仲之间。
要不是臭号,必不可能一个十五,一个五十!
程介熟知梁玉本性,不慌不忙继续打击:
“有求神问佛的时间,还不如赶紧回去看书!”
“自己不努力,为难神佛算什么?”
要是什么都不干,只想神佛施恩,别说一层金身,十层也没用!
梁玉顿时如谢了的花朵,了无生气。
他蔫蔫作揖告辞,准备回去读书。
却不料被程介叫住,半提醒半警告道:
“璨之,你明日考试时,多带些艾草碎末进去熏,再带个痰盂。”
“就算是边吐边答题,你也得把卷子给为师好好答完才能出来!”
“全力以赴,必须考过!懂了吗?”
要是梁玉没有这个水平也就算了。
但这次排名,足以证明他这六个学生的能力都不差。
梁玉肯定是能过的!
就看他能不能忍住这份辛苦了!
梁玉如遭雷劈,正想讨价还价,就听苏润低声道:
“这次不过,下次考试可能就是两年后了。”
“你得再多学两年。”
“自己掂量,要不要拼一把?!”
“听说谭明松今年会考上秀才。”司彦声音平淡,但直击要害。
徐鼎也开口激励:
“你要是比他排名高,下次就不用拿臭气对付他了!”光用名次碾压就行!
梁玉战意陡升:“玉一定要过县试!”
说完,他带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奔了出去。
其余人也要回去温习功课。
一众人低调而喜悦地分享完喜讯,就离开了。
只有程介还留在包厢。
等学生们一走。
方才还一脸严肃,提醒众人不可掉以轻心的程介,立刻笑容满面。
他挥手招来小二,豪气道:
“最好的酒菜上一桌!”
学生考出了这么优异的成绩,他作为夫子,怎么能不庆祝庆祝呢?
******
二月十八。
县试第二场。
寅时,苏家三兄弟齐齐醒来。
熟知苏润尿性的苏行,这次送考时也不扮演什么兄友弟恭的戏码了。
反正没用。
“衣服裹严实了,驱寒的姜片在篮子里。”
“写完了多检查两遍,我晌午过来等你!”
“好好答题,要是名次掉太多,把你抓爹娘坟前揍!”
苏行一边叮嘱,一边吓唬。
大棒子加甜枣,玩得溜溜的。
苏润才不吃他这一套。
拿过苏丰检查好的号篮,就往里走:
“哼!看我考出个案首,到爹娘面前告你状!”
苏润依旧‘雄壮’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依旧是熟悉的搜身环节。
考生大大减少,苏润抬眼一看:
完了!
前后左右都是熟人!
他当即尴尬到抬眼望天,自我安慰:
“咳!”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苏润前面是司彦。
吃了上次吹冷风的亏,这次司彦、徐鼎等人穿的一个比一个厚。
远远望去,全都是虎背熊腰。
苏润看天看的脖子都酸了,前面的司彦衣服都还没脱完。
与此同时。
另一条队伍里,正被搜身的梁玉,身上散发出的浓烈香气,熏得苏润格外清醒。
而给梁玉搜身的搜子,狂打喷嚏:
“这位学子,你一介男子,来考试弄这么香干什么?”
熏得他脑袋都发晕!
如此反常,莫不是想作弊?
梁玉得意地笑:
“玉为了应付臭号,昨日从酉时末就开始泡花瓣澡!还拿了一大袋香料!”
这是梁玉对付臭号的办法。
轮到苏润,后面的叶卓然和徐鼎很自觉地抬头看天。
这让苏润稍有安慰。
搜完身,排队等点名时。
苏润还看到了谭明松和前同窗罗永。
一对视,双方都是火花四射。
谭明松上次府试只差一名,这次第一场又拿了第四的好名次。
故格外自信。
见苏润和梁玉也在,只以为他们一个是靠皇恩眷顾,一个是靠运气误打误撞进来的,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心中还暗自发誓:
等自己考上状元,一定捏死这两只臭虫!
罗永是内圈第一名。
也就是总榜第三十一名。
虽然他排名靠后,但却自视甚高。
不仅对苏润保持着‘难成大器’的固有印象,而且认为苏润能过第一场,完全是因为新来的县令卫先有意放水。
他还记得夫子刘秀才县试前说过的话:
“连陛下都赐了文房四宝,卫大人能不捧着吗?”
相比于谭明松和罗永的内心戏。
苏润只看了他们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依旧是一个个被点进去,唱保、领卷、入座。
只是唱保过程中,程介备受瞩目:
六名学生全部通过正试。
四人齐刷刷被提坐堂号。
连正试前三都被包揽。
别说其余廪生有多震惊,连县令卫先都忍不住感慨:
“程夫子教学有方啊!”
别的不敢说,提坐堂号的四人,只要自己不作死,十成十会过!
而且看这架势。
只怕县案首,很可能会从程介的三个学生里出了!
程介作揖道:“都是他们自己努力!”这不是谦虚,而是事实。
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六人这半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卫先又夸赞了几句。
一旁的刘秀才听着,心里酸得很:
走狗屎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