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辰没有质疑她的判断，他直道：“那你现在要去沈家吗？”
只要她开口，他可以半夜带着她，去沈家大闹一场。
只要她能出了这口气。
沈栀意摇摇头。
在她最开始看到阿娘墓穴被毁的时候，她真的恨不得立刻提刀去沈家捅死那群畜生。可是现在冷静下来。
她有什么证据呢？
谢砚辰他们在收拾阿娘的尸骨之时，没有发现任何遗留物。
如果仅凭猜测就去沈家大闹，顶翻天也不过是几个耳光，一顿暴打的事情。
她要的，是一击毙命，让他们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那日沈静姝是被王家小儿子带走的。那王家小儿子是出了名的下流胚子。沈静姝被他带到城南的别院，折磨了两日，然后被丢到了沈家大门口。”
谢砚辰开口说道，听不出来多少情绪。
沈栀意有些意外，同为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难免唏嘘。
如果沈静姝那日没有想要设计谢砚辰，也就不会去酒楼，后面的事情更是不会发生。
只能说，天道好轮回。
沈栀意在给阿娘上香，烧纸之后，同谢砚辰回了王府。
山川在院子门口等着谢砚辰，看起来有急事要禀告，沈栀意也就没有多停留，径直回了院子。
一会儿谢砚辰派人给她带了话。
之前去安阳县的人，并没有找到邱明。
沈栀意不免失望。
也不知道是谢砚辰人在京都，在安阳县的势力不够，才没查到。
还是说这些年，那个叫邱明的人，已经不在了。
沈栀意有预感，这个邱明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或许找到他，这些线索，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能被串联起来。
而谢砚辰的院子里，山川给谢砚辰了一些名单。
谢砚辰扫了一眼，薄唇抿紧，没有说话。
“这些孩子是这次晋级考核晋升的名单，爷看是否需要亲自检验他们一番。”
谢砚辰眸色沉沉，似有一丝看不到的情绪飞快闪过。
“怎么这一次又送了这么多过来。”
“之前那一批被安排到那些官员宅中的孩子，伤亡人数有些多。所以急需要替补。”
谢砚辰捏紧拳头，深呼吸一口气。
沈栀意说他是好人，可是他从来都不是好人。
他不过是宫里那位的一把见不得光的刀。
他不仅要帮着那位杀掉背叛的，不听话的，还要从各地搜寻孤儿，训练出来后放到各个官员宅中当眼线。
每隔几个月，总会有送去的孩子因为各种原因被抬出院子。
有些是露出马脚，被残忍处置了。
有些是得罪了主子，受了重罚，人也不中用了。
谢砚辰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刽子手，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送到死亡的路口。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他算什么好人？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他九岁那年，为了能博得肖姨娘一个微笑，日夜苦读，在除夕宴上出了风头。没有得到肖姨娘的表扬，反而入了那位的眼。
从那之后，那位就时常将他叫到宫里，为了他安排了各种师傅，学习了一身武艺。
京都第一纨绔，背后自然少不了那位背后的推波助澜。
越是纨绔，才越不像有用之人。
谢砚辰关上折子，“那些孩子，厚葬。记得去庙里给他们多点几盏灯。”
他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悲凉来。
山川心中也不好受。
这些孩子，都是孤儿，被带来的时候，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能有个家，好好活下去。
可是却如同货品一样，被挑选出来，又送走。最后再次回到他们身边的，几乎都是一具尸体。他们没有亲人，想要厚赏家人都做不到。
能做到的，只能是厚葬那已经感受不到温度的尸体。再去为他们点一盏灯，希望照亮他们轮回转世的路，来世能投个好人家。
*
第二日，万府让人来传了话，万宝珠要动身出发回老家，来同沈栀意知会一声。
沈栀意匆忙赶去送行。
两人相拥又哭了一场，千言万语都化成一句，“珍重！”
万宝珠坐在马车里，身子探出车窗，拉着沈栀意的手，“小奴隶，我祖父因为姐姐的事，气急攻心，病得厉害，也不知道多久能好。我归期不定。
我不在京都的日子里，你也给我硬气一些，万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去。丢我万宝珠的脸。”
“好。”
“我那里离你老家很近，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到时候回来的时候，帮你带回来？”
沈栀意闻言立刻想到了邱明，有些心动。
万家在江源是氏族大家，那地位定然不是谢砚辰这种远在京都的势力能比的。
在地方，往往都是当地的大家族最有实力。
沈栀意犹豫片刻，缓缓开口，“那我就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
万宝珠倒是爽快，“别说一件，十件也行。说就是。”
“想麻烦你帮我找一个人，邱明。”
万宝珠毫不犹豫，直接应下，没有推迟，也没问缘由。只说了一句，“等我消息。”
两人又依依惜别了几句，才分开。
沈栀意等到马车已经消失没影了，才动身回府。
在经过云烟居时，见到院外站立的谢砚辰。
他穿着一身烟色长衫，负手而立。整个人都有一种莫名的萧瑟感，与周围生机盎然的景色格格不入。
沈栀意看了一眼云烟居。
这些日子肖姨娘终于是安生了许多，便是如此，还是被安排了每日服药。
王爷那日之后，也再也没有来看望过肖姨娘，好像从前那十多二十年的宠爱都只是一场梦。说不爱就放开了。
沈栀意唏嘘，靠什么男人？要什么爱情？万事靠自己！
她目光落在谢砚辰的背影上，撇开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这人帮了自己很多次。
没有道理眼看着他难过，不去安慰几句。
沈栀意给自己找各种理由。
她告诫自己，自己关心谢砚辰，一是感激，二是想要以后遇到事情，他能更好地帮助自己。
一边想着，一边已经走到谢砚辰身边。
“我陪你进去看看肖姨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