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闹得起劲，一婆子走过来，低声道：“小姐。”
万宝珠停下动作，婆子凑近，覆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的脸色眼看着变了。
她急得甚至来不及穿鞋，提起裙摆就跑。
边跑边喊：“小奴隶，我让家奴送你回去。我有急事要进宫一趟。”
很快万宝珠就在仆人的簇拥下离开。
沈栀意回府之后因为担心万宝珠，便让人去了外头打听。到了夜间，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第二日，第三日，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沈栀意只觉得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生怕万宝珠出事。于是叫人又去万府留了话。
终于，等到第四日晌午，万宝珠从宫里回来了。
“万小姐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脱了型，眼睛还是肿的，应该是哭了许久。”
沈栀意着急问道：“她可有受伤？”
下人回道：“并没有看到万小姐有任何外伤。回来的时候也十分体面，仆从成群。”
沈栀意松口气。
万宝珠的姐姐是万贵妃，在宫中很是受宠。在她出嫁之前就听闻万贵妃怀有身孕，据说可能是个儿子。
算算日子，应该有七八个月了。
难不成，是万贵妃出事了？
沈栀意问道：“可有打探到旁的消息？”
“并没什么。万小姐回府之后一炷香的时间，万府就派了小厮，快马加鞭往城外而去。看装扮，应是送信去了。”
翠枝开口解释，“万家老爷子曾经官拜阁老，这些年归隐以后，一直带着宝珠小姐在老宅休养生息。”
“若是万家真的出事了，送信的，应该也是往老宅去。”
沈栀意问道：“老宅在哪儿？”
“那地方好像离世子妃老家很近，好像是江源。”
沈栀意没想到，万宝珠的老家和自己老家这么近。一来一回也不过半日。
沈栀意心中担心万宝珠，让哑婆准备了些看望的物品，带着翠枝就要去万府。
刚走出小院就被谢砚辰拦下来。
“现在不是去的时候。”
“为什么？”
“万贵妃难产，没了。”
沈栀意惊得说不出话。曾经听万宝珠提过万贵妃，言语之间对姐姐十分崇拜，总说姐姐多爱护她，对她多好。
恐怕当时婆子来找她，就是说她姐姐难产，让她进宫陪产吧！
若是这样，万宝珠亲眼见到姐姐死去，她该是有多难过。
沈栀意抬步就要走。
“二爷，请你让开。朋友难过，我更应该去陪陪她。”
“现在皇宫都还没发布的消息，你怎么知道？”
沈栀意不解。
“我见你这几日都在打听，所以来跟你说一声。但是你先冷静一点。”
“万贵妃是今早没的，孩子也差点跟着去了。”
“可是现在午时已过，宫中还没有消息传出来。为什么？”
沈栀意渐渐冷静，不禁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定然是贵妃的死，暂时不易发丧！”
沈栀意问道：“为什么？”
谢砚辰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淡淡地说：“宫里的事，你别掺和。万宝珠，你晚些再去看。最晚，今晚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沈栀意不懂，但是够听话。
她知道谢砚辰不是因为担心她才来拦着她。只是因为她是世子妃，她身上关系着国公府。
如果万贵妃的死，涉及皇室的什么秘密，那自己在发丧前去看，就等于是直接代表国公府进行了战队，将会将国公府陷入被动且不利的局势。
沈栀意想明白了道理，自己劝好了自己，点头答应。
在她转身时，谢砚辰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是担心你。”
沈栀意听着，并没有当真。
她还是转身对谢砚辰行了谢礼，然后回了院子。
谢砚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怎么会？
两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好像自从那次他中药，沈家来府上闹了以后，就变成了这样。
她是嫌弃自己吗？
她定然也像外头那些人一样，觉得自己是个下流胚子。
谢砚辰心口压了一块石头，很重。
有个丫头曾经拉着他袖子，软声细语地跟他说：“谢砚辰，你是个好人。”
她看向他的眼里有光，有温暖。
可是现在，她甚至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了。
他叹口气，垂下头，有些无奈一笑。
“谢砚辰，你果然是个招人讨厌的家伙。”
正午的太阳，似乎也没那么炙热，根本晒不干谢砚辰心底的潮湿。
等到晚上，宫里果然传出消息。
先是天使官大张旗鼓地去万府报了丧，沉寂了几日的万府瞬间恸哭起来。
与此同时，京都高门都在传一则八卦：万贵妃是被人害死的。
盛宠一时的万贵妃早产了，经历了三天两夜的折磨生了个小皇子。而早产的原因，是那新得宠的叶贵人嫉妒万贵妃，不服管教，还推了万贵妃一把。
万贵妃身子太弱，生了皇子后，捱了两日，终究是没挺过来，断了气。
皇帝一气之下，要处死叶贵人。
叶贵人是太后母族的姑娘，太后和皇帝争执许久，留了一命，只是软禁在了宫里。
沈栀意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匆忙去了万府看望万宝珠。
本来高傲的万夫人看到沈栀意时，红着眼眶就迎了上来，“好姑娘，谢谢你来了。你若不来，我也是要派人去请你的。”
沈栀意听着这话，心里就发怵。不由得跟着脚步加快。
等到进了万宝珠的房间，见到万宝珠披头散发蜷缩成一团，一张明艳的小脸完全失去了活力，双目空洞，毫无生机。
沈栀意心都碎了，她赶紧上前，跪坐在床边。
“万主子，我来看你来了。你若难受就哭出来吧！”
万宝珠侧头看到沈栀意，抬起手。
沈栀意连忙捧住她的手，然后顺着轻轻一拉，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温柔地帮她理着披散的发。
“宝珠，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这是沈栀意第一次这样亲昵地称呼万宝珠。
她声音温柔，恬静，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万宝珠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想起了姐姐小时候为她理发。
姐姐声音也像这样温柔。
“我们家宝珠值得世间最美好的。以后姐姐一定会把最好最好的东西，都给我家宝珠。”
可是姐姐她死了。
万宝珠从沈栀意怀里起身，眼中蓄满泪水，哑着声音说：“宝珠没有姐姐了。再也见不到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