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陈映晚去给陆殷辞送早膳时,陆殷辞正在书房写着什么,听到她的脚步声立刻放下了笔。
不知道是不是陈映晚的错觉,她总觉得陆殷辞不想让她看到那张纸上的内容。
不过倒也情有可原。
陈映晚转身去布菜,又到书房门口等着。
陆殷辞注意到了她今天的反常,好奇地挑眉问道:“你有事求我?”
之前陈映晚布完菜知会墨安一声,便站在餐桌旁边等着,从来不会来书房门口等待。
陈映晚抿唇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少爷呢……左不过是芝麻大的事情,还是等大少爷先吃完饭,奴婢再说吧。”
陆殷辞不置可否,来到餐桌旁才发现今天又多了几道新菜。
“……”
果真是有事求他,否则今日早膳也不会这么丰盛了。
不过陈映晚能求他什么呢?
陈映晚有自知之明,必然不会和明煦再扯上关系。难不成宿家找她麻烦了?
可若是那么大的事,陈映晚绝对不会耐着性子等到他吃完饭。
陆殷辞吃了两口,还是放下了筷子。
“有什么事就说吧,你这么盯着我,我也吃不下。”
陈映晚讪笑:“奴婢就是想问问,陈晓玉最近还来给大爷改轮椅吗?”
陆殷辞看她一眼,摇了摇头:“上次已经是两月前,最近不曾来过,怎么?”
陈映晚这才道:“不知道大少爷听没听说过,奴婢和长姐的关系并不好。”
陆殷辞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
“略有耳闻。”
陈映晚鼓足勇气:“所以奴婢……想让陈晓玉和承慎离开侯府。”
“……”
空气凝滞了几瞬,才见陆殷辞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嘴,似乎彻底没有了继续吃饭的意思。
“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
陈映晚在此前确实想过很多种理由,但是想到最后,都觉得陆殷辞肯定会看穿她所谓的理由。
与其那样,还不如就直白地说是自己的私心,想让陈晓玉母子离她和佑景远一点。
“我知道,你认为之前三个孩子中毒是因为陈晓玉下毒,但是并没有证据。”
“难道你要我因为你的偏见赶走他们,这恐怕不合适。”
陈映晚心说陆殷辞害怕什么不合适,再不合适的事情他又没少做,可面上还是得恭敬地辩解:
“身为人母,难免要为了孩子着想。”
“那件事发生之后,我一连几个月都没睡好觉,总是半夜惊醒,担心佑景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近来陈晓玉又有些不安分,主动在我面前晃悠,我心里又开始不安起来,所以这才求到了大爷这儿。”
陆殷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陈映晚的话,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假。
陈映晚的眼下有些青黑,最近当真忧虑过度,看着有些憔悴。
陆殷辞垂眸半晌,“我不能答应你。”
如果换成别人,哪怕是让荛哥儿离开,他都有的是办法。
至于陈晓玉离不离开,自然无所谓,可承慎却是他绝对不能放走的。
惠王并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这两个孩子到底哪一个才是惠王的子嗣,若是贸然将承慎赶出府,照看不到,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届时惠王找过来,他没法交代。
陈映晚有些失望地点头:“奴婢明白,让大少爷为难了。”
陆殷辞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微微皱眉:“你只是担心承慎会对佑景不利的话,我可以多派几个侍从去书堂。”
陈映晚眼前一亮,这也是个聊胜于无的好办法。
“那奴婢就多谢大少爷了。”
陆殷辞微微勾唇:“你若还不放心,我让余管家给你一块令牌,你可以随意出入后院和内院。这样一来,你也能随时去见佑景。”
陈映晚眼里掩不住乍现的光亮,这完全是在她意料之外的惊喜。
陈映晚当天中午就拿到了余管家亲自送来的牌子,而正春就跟在余管家身边。
如今的正春已经跟余管家学得有模有样,几岁的孩子就一副老成的神态,简直像余管家的亲生孙女儿。
不等陈映晚问起,余管家又满脸骄傲地夸赞起正春。
“正春这孩子机灵聪慧,别看她不爱说话,到了该说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怯场呢!”
“前些日子我带她去见了老夫人,老夫人随口问了几个账本上问题,她二话不说就答上来了,老夫人都连连夸她不错。”
正春抬起头,朝陈映晚笑着眨了眨眼。
有了令牌,陈映晚几乎每天都抽空去看佑景。
佑景知道娘亲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心里暖暖的。
而承慎自然也发现了母子二人的警惕。
几日后的午时,陈映晚和陈晓玉还在后门见了面。
陈晓玉依旧一副防备紧张的样子,接了承慎就走,片刻也不耽搁。
一直到拐过街角,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陈晓玉才缓缓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也不再那样慌乱,略带讨好地看向承慎:“慎哥儿,我方才演得怎么样?”
“与之前比起来,是不是进步多了?”
承慎:“是进步了。”
陈晓玉得到夸赞,笑得更加真切:“那你想吃什么?娘亲给你买。”
承慎面无波澜:“别吃了,你先去找四叔公,问他进展如何。”
陈晓玉略显委屈:“慎哥儿,娘忙了一上午,东跑西转,就是为了给你买那几味药材,到现在还没歇一歇呢,怎么也让娘吃了饭再……”
对上承慎没有温度的眼神,陈晓玉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我这就去问。”
“记住,不该说的别说。”
陈晓玉连连点头,将承慎匆忙送回了家,便又出门去寻四叔公。
承慎一个人在家,坐在窗边,面对着院里陈晓玉刻意布置的花草,可他眼中没有丝毫欣赏神色。
他对此毫无兴趣。
他想要的东西一直都只有那一个。
“天越发暖起来了……”
承慎喃喃道,回头望向床边挂着的琉璃花灯。
又是一年,他和娘亲的关系没有任何进展。
反而是佑景越发得到娘亲的喜爱,甚至不放心让佑景和自己共处一室。
娘亲做这些的时候,想过他会不会伤心吗?
承慎托着腮,呆呆地望着外面。
忽然,墙边传来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
承慎面无表情地看向声音传出来的方向,不一会儿就听到落地的声音,似乎有人朝这边走来。
“我特意问过,这家很有钱。”
“这院子要六十两银子,这对母子二话不说就掏出来了,一个子都没往下还,可见是有丰厚家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