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没能有机会驯服那匹马证明自己的实力,气恼到大病一场,从那以后爹娘和祖母就知道了他的性格,凡事都不敢再逆着他的心意。
而他也一路披荆斩棘,没有在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直到此时此刻,面对陈映晚。
或许明煦对陈映晚的这份执着,也是从他这儿学来的。
若当真如此,陆殷辞也能放心许多。
因为他知道,这份执着最根本的原因不是他对那匹马感情多么深厚,多么心疼怜悯,而是他对克服困难的兴奋。
“这封信可以烧了。”
陆殷辞缓声道。
墨安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但见到自家少爷平静的神色,他还是默默咽下了想说的话。
他早该知道自家少爷的性格。
来的路上,他还持有一丝怀疑和幻想,难不成大少爷也对陈映晚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了?但直到此刻他突然清醒,少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性子。
或许陈映晚对大少爷来说,只是一个有待解决的麻烦。
这个麻烦,大少爷没有留给二爷,自然也不会留给自己。
“是。”墨安将信接过来,扔进了火盆里。
看着摇曳的火焰一点点吞噬那张信纸,马车里的温度似乎没有因此升高,反而更加让人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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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中旬,陈映晚终于选定了店面。
正式挂上牌匾,上面写着“陈记”二字。
屋里置办了六张桌子、十二张长凳子,碗碟若干。
这次她们不仅要卖卤货,还推出了火锅。
随着牌匾红布被掀下的一瞬间,鞭炮声随之响起,柳翠云请来的杂耍班子在门口开始表演,围观的众人一阵鼓掌叫好,路上的行人也纷纷驻足。
佑景被陈映晚抱起来,站在门口看杂耍。
柳翠云笑眯眯地走过来:“晚上还有一场皮影戏呢,这下可热闹了。”
佑景眼睛一亮,他去年在灯会上看过一场皮影戏,念念不忘很久。
看到佑景这副神情,陈映晚就忍不住发笑:“我就知道你喜欢看。”
佑景立刻想明白一定是娘亲记住了他的喜好,特意请来的皮影,他当即紧紧地抱住娘亲的脖子,在娘亲脸上“吧嗒”一口,眼睛笑眯眯成了月牙。
“娘亲,你对我真好!”
“以后我也给娘亲买好多好多簪子!”
说着,佑景趴在她耳边道:“晚上睡前,我总是看到娘亲会拿着一个翠玉簪子,娘亲肯定很喜欢首饰,只是不舍得买。”
“等佑景长大了,一定给娘亲买一屋子的首饰!”
陈映晚一愣。
那枚簪子是她的母亲留下的遗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她就会拿出那根簪子怀念母亲。
没想到被佑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陈映晚揉揉他的小脑袋,心中一片熨帖:“好,娘亲等着那一天。”
客人陆续进店,不过都是为了之前的卤货来的。
新店开业,当然会有折扣,柳翠云和陈月宜介绍折扣,顺便趁机推荐了一下火锅。
主要是给两人以上的客人推荐。
“别看冬天咱们家家都吃火锅,但这辣锅是和别的锅子不一样的!”
“又热又辣,肉和菜滚在一起,包你吃一口想两口,如今第一天开业,锅子全都打对折,还送一盘猪耳,您老尝一口觉得不好,我们当即把锅子撤了,不收一个子儿,您绝不吃亏。”
柳翠云凭着一张巧嘴,一炷香过去,六张桌子有三张都要了火锅。
火锅从厨房端出来的时候,柳翠云还要大喊一声“火锅来喽”,引得周围的食客纷纷注目,外面没抢到桌子的还垫着脚往里看到底是什么稀罕东西。
“不就是火锅吗?家里又不是没有!”
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陈映晚瞬间察觉到对方若有如无的恶意,视线扫过人群,一时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对啊,隔壁街庆芳阁也有锅子,难道这就比人家百年老字号好吃?”
“我倒觉得不是这么说,看那锅子红彤彤的,似乎和卤货一个味儿吧?若是如此,那和锅子还真是两样。”
“有什么两样?我看你们就是没吃过什么好的。”
“你这话说的,莫不是来找茬的吧?”
那人的说话水平实在不高,几句话就惹得曾经尝过陈家辣卤的人不满连连,还有人推搡了他几下,陈映晚便找出了那人。
男人不高,头上绑着汗巾,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和陈映晚对视的瞬间,他下意识就想转身往人群里钻。
然而下一刻,陈映晚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笑吟吟地望着他:“这位大哥,你说了这么多,一定口干舌燥,不如进来喝一杯热茶吧。”
“……不用了、不用。”
男人还是要走,却被刚才呛声的几个人堵住。
定睛一看,陈映晚才发现为首的是周逢,没想到周逢放下铺子里的活儿来捧场了,正好遇见这人当众唱衰。
有了周逢和几个身高体壮的木匠挡着,男人更加逃不出去,只能硬着头皮回过身来。
他有些戒备地看了眼陈映晚,嘴上却讨巧:“掌柜店里这么忙,桌子都占满了,我进去不花钱,怕是不合适。”
陈映晚笑道:“客人再多,也总有您喝茶的一方地,进来吧。”
一旁的佑景十分有眼色地去柜台垫着脚倒了一杯热茶,又一路小跑过来,眼巴巴地望着男人:“这位叔叔,我给您倒好茶了,您里面请吧!”
围观众人连连笑着夸小孩懂事。
“人家孩子都给你倒茶了,你一个大男人还磨蹭什么?”
男人笑容一僵,骑虎难下,只得踏进店门。
陈映晚立刻朝后厨喊了一声:“月宜,帮我拿一碟子卤货出来,给这位大哥尝尝鲜。”
“亲自尝过才知道好与不好,想来大哥没吃过我家的东西,所以有诸多疑忌。”
不一会儿,一盘卤货就被端了上来,陈映晚又给男人搬了一张小凳子。
男人被众人盯着,只能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