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初缓步走到投影前，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的设计图，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确实很漂亮。”
温阮得意地扬起下巴。
“姐姐也觉得漂亮？”甜腻的声线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炫耀，“爸爸说，既然我喜欢，那么这颗宝石就送给我了。”
她故意眨了眨眼睛，里面满是懵懂，“哎呀！对不起哦姐姐，我忘了你和爸爸之间有矛盾了。”
两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温阮以为自己终于扳回来一局，心情难得舒畅。
而温念初只是静静地站着，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
“温阮。”何颂皱眉警告。
她不管他们私下里究竟有什么矛盾，但是这是工作，必须要有一个工作的态度。
工作室也不是她们随意耍小性子的地方。
温念初当然看到了何颂眼中的不满，也就没再针对温阮说什么，但是有一件事，她不得不提——
她抬眸看向温阮，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汪深潭：“我很好奇一件事，这颗变色蓝宝石的证书，能借我看看吗？”
温阮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起这个，笑容僵在脸上：“证书？什么证书？”
“GIA的鉴定报告，”温念初的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这种稀有宝石应该都有专属编号吧。”
会议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何颂有些不太懂温念初到底想干什么，但还是给了她机会，让她继续说下去。
姜欣月急忙插话：“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随身带着证书！”
“是吗？”温念初从包里取出平板，点开一个页面，“这种稀有宝石，我印象都比较深刻，这种宝石全世界只有三颗。”
温念初将平板转向众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三颗顶级变色蓝宝石的拍卖记录。
“第一颗在2018年被沙特王室收藏，第二颗现存于大英博物馆。”
她指尖轻划，调出一张珠宝鉴定证书，“而这第三颗……”
她故意停顿，目光扫过温阮瞬间惨白的脸：“去年在日内瓦拍卖会上，被一位匿名买家以2800万拍走。”
“而且，这颗宝石的变色效果应该是蓝变粉，不是蓝变紫。”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程语眼尖地发现证书上的宝石内部特征与温阮展示的完全不同：“这根本就不是同一颗宝石！”
“不可能！”温阮猛地站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爸爸明明说……”
“说这是真品？”温念初轻笑一声，“我虽然不知道真正的买家是谁，但是我敢确信，一定不是温志远。”
“温阮，这么多年你还没看出来吗？温志远唯利是图，你觉得他会花2800万去买一颗对他来说毫无用处的宝石？”
“但是不得不说，这颗宝石仿得很像，甚至骗过了身为设计师的你。”
温念初叹了口气，温阮虽然没什么真本事，但是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学会了点东西。
若是普通宝石，她肯定会一眼辨别出来。
但偏偏这颗假的宝石也价值不菲，几乎做到了以假乱真！
要不是她从监狱回来之后，疯狂恶补了近几年拍卖行的宝石信息，她也未必看得出来。
这次不过是歪打正着，真是没想到温阮竟然用了这个赝品。
温阮的脸色煞白。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一想到她在温家的受宠爱程度，她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许，温志远就是为了让她开心才斥巨资给她买来的宝石呢？
会议室里也响起了抽气声。
程语突然“啊”了一声：“所以视频里的宝石是……”
“合成的。”沈漾推了推眼镜，冷静补刀，“用钴元素掺杂的刚玉，市场价不超过十万。”
她的话让温阮大脑一片空白。
不超过十万……
难道，温志远真的骗了她？
“你们懂什么！”温阮明显有些底气不足，“这明明是爸爸特意给我带过来的。”
说完，她颤抖着手指向温念初，仿佛是为了肯定自己的想法，她又坚定道：“你就是嫉妒爸爸疼我，故意污蔑我！”
温念初言尽于此，不欲与她争辩，只是摇了摇头，给了她最后一句忠告，“你大可以回家去问问温志远。”
她最后看了眼投影上那假的宝石图，然后看向何颂：“何总，我还需要一段时间完善我的设计稿，至于温阮的这份……”
她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建议改个名字，就叫《皇帝的新宝石》如何？”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
何颂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她们不得不憋住自己的笑意。
“沈漾，”何颂突然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你似乎对宝石鉴定很有研究？”
这个总是安静地站在角落的设计师，此刻正一脸认真地地擦拭着镜片，好像刚才那场闹剧与她毫无关系。
沈漾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家父在珠宝鉴定中心工作三十年，我只学了不到半成。”
温念初循声看去，只看到了沈漾面色如常，没有一点炫耀的成分。
半成就已经这么厉害，那他父亲岂不是……
程语瞪大眼睛：“所以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沈漾若无其事地整理资料，“我只是恰好知道数据而已。”
温念初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漾。
她突然想起当时在贺总那里的时候，沈漾也是准确地说出了宝石的价值。
何颂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沈漾，明天开始你负责所有作品的原料审核。”
沈漾欣然应下。
散会后，程语揽着沈漾的胳膊，笑眯眯地祝贺她得到领导的青睐。
沈漾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程语，一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
“沈漾你看，”程语努努嘴，沈漾朝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正是温阮。
姜欣月跟在温阮旁边，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温阮好像把人骂走了。
“只有温阮受伤的世界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