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挽宁没有反抗的能力。
眼下这个时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更不可能与顾擢掰了。
她深呼吸着,另一只藏在袖下的手揉搓着,竭力压抑住心底想扇巴掌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句。
顾擢脸上笑容加深,侧低着头就要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熟悉,又令人反胃的气息渐渐将她包围,谢挽宁没有动弹,在心底,她已经接受为了达到目的而付出一切的准备。
不过是再假情假意的与前世共度半生的人再续前缘罢了。
只要目的达到,为前世的女儿,今世的原身,她怎的都愿意。
谢挽宁缓缓闭上了眼。
“祁王驾到!”
忽的一阵高喊,谢挽宁能明显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男人身子微顿,从而那股热息远离了自己。
她心里歇了口气,顺着大家惊呼寻看的视线扫去,人群之中,猝不及防的对上那道冰冷霸道的视线。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他们两人对视的瞬间,她从那眸光里,看出一丝委屈?
她眨了下眼,想要再看去,萧南珏却偏开了眼。
萧南珏的突然降临,打的大家措手不及。
以周崇为首,众人纷纷行礼以待。
“大家不必拘束。”
萧南珏摆摆手,扯拉着腰带径直走到顾擢跟前,他双肩微展挺背,与顾擢站在一块,许是自古以来的称王所积攒的气势,瞬间压了顾擢一头。
顾擢脸色微变,下意识往旁站去,可萧南珏似是没发觉到顾擢的不对,挑眉直白:“本王可是猛兽,你这般躲着本王作甚?”
“不是……”顾擢脸色更难看了,却无法张口言说,只能强硬的转开话题,干笑抬手恭维:“祁王今日竟有闲情雅致出宫游玩,怎不提前说一趟,我们也好生准备……”
“我们?”萧南珏挑眉,淡漠的神色透着一股冷。
他转眼看向谢挽宁,“身为公主,私自成亲?”
谢挽宁错愕反驳:“臣女怎敢!”
“那就是没成亲了。”萧南珏微点着头,眯眼不悦的扫向顾擢,余光扫过一旁的秋分,秋分有眼色的将自家主子从顾擢身边解救出来。
顾擢还想要将人拉回来,萧南珏一记眼神冷冷扫过:“顾御史,男女有别,注意身份。”
“既没成亲,昭宁便是宣朝公主,大庭广众之下欲与她拉拉扯扯,恐怕不好吧。”萧南珏警告说。
他声音平淡却不小,音量恰好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丝毫没有顾及顾擢的面子。
顾擢被萧南珏说的脸色完全黑下来了,他牙关微紧,声音几乎是被迫从嗓子眼里扣出,“是臣考虑不周,但是——”
顾擢扬起脸,面上的不屈在对上萧南珏疏离冷漠的双眼悉数崩解,紧握的手微松又加紧,蓦然垂下了眼,低声解释:“臣与昭宁是真心相爱,臣也向您提出过赐婚,只不过……”
只不过他没同意。
萧南珏面无表情的站在那。
他没看向顾擢,转眼扫看向其他处的地方,旁人以为他无言到只能去看其他风景,却不知他是在望向那将万千风景簇拥在身后的人儿。
她没什么表情的站在那,他却能一眼看穿她裹挟在眉宇间的那股忧心。
与顾擢的逢场作戏,只差一点就会假戏真做,可能一辈子搭在那顾家后院里。
虽然他自问皇家后宫更是吃人的地方,可萧南珏不愿,也不想看见她待在别人家中。
萧南珏深呼吸着,抬步往顾擢那的方向走了几步,玄衣撩起,半垂着眼望着他脸上因身份而忌惮的神色,更是连最后一点面子都不愿意给。
“顾擢,”萧南珏薄唇微抿,身形微微俯前,修长的手指带着扳指搭在顾擢的肩膀上,指尖用力,余光欣赏着顾擢因强忍疼痛而微微抽搐的脸,冷声讥讽,“现在是什么场合,你莫不成是不懂?”
“别以为仗着最初昭阳心悦你,你顾擢有点用,本王就能任由你随意提要求。”
“宣朝的公主,你以为是深街菜婆手里的菜?任你随意挑选?”
每说一句,顾擢脸色就白一分,不知是因为肩膀上的痛感传播还是因为萧南珏的话。
旁的人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可看清他们脸上的神情,就知不对想要上前劝说,但碍于萧南珏的身份以及他自身涌出的那难言而说的压迫感,都深深给吓留在原地,没敢动弹。
就在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萧南珏忽的放开顾擢的肩膀,笑容温和的退后,声音放缓,“顾御史明白便好。”
萧南珏不愿明开说,顾擢也清楚他的心思。
“是臣的错……”顾擢额头上积攒了些许薄汗,他轻喘着气,轻声说,“祁王公平为大局,是臣自私了。”
“明白就好。”萧南珏满意道。
谢挽宁虽然不知两人讲了什么,可见顾擢吃瘪的模样,也明白那婚姻一事,暂时是告一段落了。
她刚松了口气,却被萧南珏喊了声。
下意识抬眼看去,男人微偏了下脑袋,示意谢挽宁跟上,转身先往自己指的方向走去。
她没多想,抬步刚要跟上去,手腕却忽的被拽住了。
“宁宁。”
男人低哑着嗓音喊着,拽着她手腕的力道不禁加重几分,闷声质问:“你与祁王说,就在现在聊话。”
“祁王既然没当场说,想必想说的内容极其重要,”谢挽宁没搭理他脸上外露的情绪,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紧握的手,眉头微蹙:“我去去就回。”
顾擢欲要再说些什么。
可瞧见谢挽宁紧锁的眉头,还是快快松开了,不舍的望着她快步跟上萧南珏的步伐,心底深处隐隐慌张。
两人一前一后的远离众人的视线。
谢挽宁低头踩着萧南珏留下的浅浅脚印一路跟上,思绪有些出神。
她想起那日御书房里萧南珏奇怪的态度和口吻,紧握了下手,垂眼轻声说:“臣女以为,祁王还要生一段日子的气。”
前头的男人没说话,谢挽宁也不作奇怪,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