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昌，市十一中学！
一大清早，校门口热闹得仿佛让人像是走进了花卉市场。
那些渴望子成龙女成凤的家长，没有再在意什么得体不得体的传统，纷纷穿上了凤仙紫旗袍。
而纵观全场，身着常服的家长人数，甚至还不到十分之一。
也由此，校门口又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一派声势浩大，一派小声嘀咕，这派说那派人不重视孩子肯定没戏，那派说这派人家风不正有辱斯文……
这种明里暗里的拉踩，直到一辆出租车驶来停下后，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靖雯向来对自己节俭，但这种说法并不对，这只是她从小到大养成的生活习惯而已。
该花的钱她从不会心疼，就像奶奶需要进疗养院，她很清楚自己无法一边上班又一边能兼顾奶奶，但疗养院可以，所以这钱她花了。
而在日常生活中，她也有对自己明确划定的未来目标，她努力攒钱去大学费用去支付疗养院费用，甚至还从牙缝里扣出来了一笔生活费。
这样苦吗？她并不觉得，因为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生活。
哪怕有了钱后，她也是该省省，只是允许自己家饭桌上，以后可以多出现道肉菜了。
而今天，送顾桐来高考的日子，她觉得可以坐出租车去，一来路远，二来她今天穿的衣服不适合挤公交。
放眼九十年代，要说最挣钱的自由职业，非开出租车莫属。
哪怕是在海昌这种三四线城市，十公里也要十块钱，而从胡同到十一中，路程就有二十多公里，保守就得二十多块。
这几乎相当于个普通工人一天所能挣的工资了。
但裴靖雯觉得，今天这种日子花钱没问题。
直到出租车到达校门口，裴靖雯爽利地把二十三块交到师傅手上。
随即她打开车门，迎着朝阳明媚的光，她着一身凤仙紫旗袍，盛大又端庄地出现在了校门前。
一时间，原本喧闹的环境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不管男人女人，大人还是小孩，视线都不由得微微一怔，旋即忽略了时间。
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此刻，那大概就是鹤立鸡群了。
因为裴靖雯无论身段脸蛋，还是得天独厚的典雅气质，都已经脱离了普通人范畴，更别提她今天还特意化了妆，尽管只是淡妆，但却将她整体衬托得愈发鲜亮。
这种状况只持续到顾桐下车，她敏锐觉察到现场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就要低头，她并不习惯被那么多人注视，
但，裴靖雯牵起了她的手，那一刻顾桐的头猛地抬高。
毕竟，自己丢人可以，但嫂子绝对不行！
顾桐迎着那些人的目光回瞪，终于将这僵硬的现场气氛重新瞪活。
“这，这不是那个广告上的女明星吗，她怎么也来了，这么年轻孩子就能高考了？”
“别瞎说，看她年纪顶多也就二十来岁，那应该是她家亲戚，而且还是远方亲戚，不然不会这么黑。”
“真人竟然比电视上还好看，而且她脸上妆容不重，咱们海昌什么时候竟然出了这么个好看的女子。”
“嘿嘿，那些穿旗袍的骚贱货们估计都傻眼了，跟人家专业的比起来，这完全就是星星和月亮的差别。”
……
“好了，嫂子，我进去了。”
“嗯，好好考，等你好消息。”
顾桐伸开双臂抱了下裴靖雯，随后就转身跑进了学校，奔着自己的考场去了。
裴靖雯一直目送她消失在眼前，随即转过身笑容消失，眼里的不安几乎要溢了出来。
顾长安一夜未归，又没在厂里，打电话也不接，今天还是顾桐高考的日子，他就算有鬼混的爱好，也绝不会选在今天。
尤其至今还未露面，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出事了！
裴靖雯离开离开校门口，走到对接一家小卖部前，依旧先给顾长安去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随即她又给钟玉林打了过去，接通得很快。
“钟书记，长安没在厂里也没在家，今天他妹妹高考他也没在，电话也打不通，我怀疑他可能出事了！”
“弟妹，你不要瞎想，长安昨晚和我喝了很多酒……”
“钟书记，你先不要打圆场，我没在跟你开玩笑，他妹妹对他很重要，今天这种日子他就不可能缺席，你能明白吗？”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的钟玉林声音一顿，紧接着音调直接拔高好几度，“坏了！”
钟玉林终于意识到不对，之前李友仁让混混去搞顾桐，顾长安差点没把那三人打死，这足以证明他很看重自己的妹妹。
然而，今天是高考的日子，顾长安缺席就显得非常不对劲了。
“你别管了，剩下的交给我，你顾好他妹妹高考就行！”
话音落下，电话随即挂断。
裴靖雯付完电话费，深吸一口气后又回到了校门前。
现在顾长安出没出事尚且不知，但顾桐要出来没看到自己，以她的心思，肯定会明白出了大问题。
所以，她不能离开。
时间缓缓过去，一直到上午十一点左右，距离考试结束就还剩四十分钟。
伴随午间温度越来越热，校门口前的家长们也就越来越煎熬。
尤其那些穿了旗袍的妇女同志，为了搭配衣服都特意画了妆，但随着汗越流越多，脸上妆容不由得开始变花。
裴靖雯始终笔挺地站着，脸上除了多了几滴汗水，并没有任何变化。
但她神情里的不安，却是越来越明显。
顾长安绝对是出事了，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来！
就在这时，人群里有三个人朝着她走去，故意往她身旁站，大声地吸鼻子。
裴靖雯朝他们瞥了两眼，看着大概也就三十多岁，不像是家里有孩子高考的家长。
裴靖雯想换个地方，却发现他们如狗皮膏药一样，她走他们也走，并且还呈三角形将她给围了起来。
“咳咳，美女你有没有对象？”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问道。
另外两个没说话，脸上挂着怪笑，一个劲儿地在裴靖雯身上打量。
“有了，请让让！”裴靖雯冷声地回道，正想转身退到人群里，却被三人挡住。
那个梳背头男人，嘿嘿一笑抬起手，“有也没关系，认识一下嘛，我外号城东赖子，在这块一片小有实力。”
说着，他的手就要去摸裴靖雯的头发，就在这时——
一只大手猛地掐住他手腕，随即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