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医院病房中。
荀真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柳流云床边。
与此同时,耳畔也是传来了郭长春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你小子,下次在干什么大事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下?”
“刚才那诡异出来的时候,我遗言都想好了。”
郭长春看着突然出现的荀真,那铁血大汉的脸上,愣是流露出了几分幽怨。
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他的情绪就大起大落了好几次。
尤其是荀真突然拉出来了一只诡异啃的时候,他的心情就像是一个在前线的普通士兵,在安静的夜晚突然听到了一声炮响,然后端枪就准备拼命的时候,却发现是队友在炸爆米花一样!
而对此,荀真也是有些歉意的点了点头。
他承认刚才自己做事是有些冲动了。
他就应该先直接去啃一头诡异回满状态,然后再给柳流云治疗的。
这样一来,也就不用劳烦郭长春了。
不过有了这一次的经验,想来下一次就能注意了。
念及至此,他便是再次看向柳流云。
……
自己前前后后离开了也不过十分钟,此刻柳流云身上的情况和自己走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体内的魂质还是散乱无比,仿佛一盘散沙,就算是被身体这个容器包裹,也无法互相融合成一个整体。
而自己下一步要做的,便是对这些‘散沙’施加外力,迫使其逐渐融合。
可…要如何针对这些魂质施加外力却是个问题。
虽然那引魂铃的金弦可以牵动魂质,也可以像是缝缝补补一样将其强行窜合。
可那样一来,柳流云虽然会醒来,但也会变成离不开自己的傀儡,自己也必须时刻维护着那道弦,否则一个松懈她便会再次倒下。
那种情况,不是荀真想要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绝对不会用。
好在,当他疑问升起,血肉视野便是给出了回答。
血肉视野突然剧烈颤动,紧接着荀真的视野便是开始下沉…下沉
熟悉的感觉让他瞬间明白答案所在,下一刻,他又一次看到了那漆黑之海。
只是,这一次他看到的漆黑之海,却不仅仅是漆黑之海。他读取到了更多的信息,他看到了更广阔的场景……
他看到了无数灵魂纷纷落入这里,这些都是归入虚无的灵魂……
……
其中也有些和柳流云现在的情况一样,魂体消散成无数细微的光粒。
但这些消散的光粒,却又渐渐地在空无寂寥中融化。最终,又重新凝聚化作雨点,滴入到了漆黑之海中……
一切,终归于海。
……
而此刻,血肉视野读取到的信息,又仿佛被无限的加快。
很快他看到了漆黑之海的海水,又在那灰色的微风的吹拂中产生了分散,分散而出的水滴便不再与其它海水相融。
直到某一刻,那滴水滴,从漆黑之海掀起的浪潮顶端飞跃而出。
它再次脱离了‘海’,它不再是那片海,这一刻,它就是它!
在经历了漫长的旅程中,它通过‘轮回’,化作人、化作外星种族、化作动物、化作植物,化作众生,它一次次入了那轮回之地。
直到有一天,它魂飞魄散,于是它又回归了那片名为「虚无」的漆黑之海。
在那里,它会渐渐的重新与海水相融,或是化作光粒凝为雨露降下。
最终,它又变成了海,静静的在那灰色的「均散之风」的吹拂中,等待着下一次的越出……
而那能够将变质了的魂魄重新溶于海的力量,是一种名为「空寂」的弦。
而这个弦,便来自漆黑之海!
变质的魂体来到这里,会在均散之风中渐渐,褪去形色,褪去音容,再褪去一切思想和记忆,最终魂质也彻底消失,归于虚无。
正如古人云: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虚无)……
但在魂质从有向无转化的过程中,又会在这种弦的作用下,让那变质也获得逆转。
从而再次成为不分彼此的「虚无」… …
……
“原来如此。”看到这里,荀真若有所悟。
紧接着,便将血肉视野拉回。
但很快他就发现,出了漆黑之海后,这里根本没有那种独特的弦!
“怎么会,没有?”
对此,荀真不禁有些烦躁,他不信邪的再次读取,于是血肉视野便是给出了反应。
这一次,他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看到了那在大劫中疯狂挣扎的自己,那个荀真,被来者吞噬……
而当那名为荀真的个体消失的刹那,一缕缕名为「空寂」的弦,便是在眉心天庭诞生。
那碎裂的神魂意志,被弦所拂过,便是顷刻愈合。
【天庭要常空,以滋神魂……】
……
这一刻,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却也陷入了犹豫。
因为想要让「空寂」的弦出现,他需要保持思维的一瞬虚无。
这意味着,他需要放弃如今自己的‘朝代’,让来者接管自己消失时所孕育的弦……
……
可是,真的要放弃自己的朝代,成全一个完好的柳流云吗?
如果只有一种方法能用,或许他都不需要犹豫。
但现在问题是,如果用第一种办法,他根本不需要放弃自己的朝代,只需要稍微麻烦一点,也可以让柳流云维持正常。
而用第二种方法,他需要放弃自己的朝代,但柳流云却能真正恢复正常,而不是维持正常。
……
于是乎,在犹豫中,他有些害怕的后退了半步。
然而也就是这一动,他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你已经有了答案了,不是吗?”
“如果不是怕被取代,你又为何要退这一步?”
“如果不是心中已经选好了明知会被取代的选项,你又为何要怕?”
“可你明明在害怕,但你还做出了选择。所以,我来了。”
隐约间,刚才自己站立的位置上,荀真正颇为欣赏的看着自己。
当取代真实发生时,他反而感到释然,但还是有些不甘心道:“嗬…你来了,你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多存在一会。”
面对这样的请求,荀真却是摇了摇头:“你已经很累了,去休息吧,后方之脑可不会讲条件。”
“你放心,这后续之事交给我,我若无法完成,那就再待我将‘传承’交给后世。”
“此志,定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
“那你比我勇敢多了。”
“可我就是你啊。”
……
话落,无声吞咽和咀嚼再次出现。无人知晓,无人听见。但那名为「空寂」的弦,却已经出现在了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