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集古籍等拍品的事宜,还在继续。
依邵明远的心意,他不愿让他的这些古籍上秋拍。
因为,秋拍虽能获得更大的关注度,但若别家的竞品也很优秀,他便不能赢得所有人的目光。
反过来,若在小拍中亮相,才能引起各方的注意。
邵明远的想法,与申屠红的设想不谋而合,于是合作一事被提上议事日程,并以极快的速度推进。
仅用了十余日,便到了为期三天的预展环节。
预展设在一家五星级酒店。
这日,正是周六,叶嘉言带着“好奇宝宝”周懿行,从上海过来,去现场观展。
前几日,他俩回上海处理工作。
叶嘉言和欧总销了假,表示可以投入工作;而周懿行也在工作室开了会,接了新单子。
邵明远的这一批古籍,以南宋乾道刻本《淮海居士长短句》三卷领衔。
这套书也“霸占”了图录封面。
验明身份后,叶嘉言、周懿行进了预展现场。
叶嘉言见展陈方式特别,便对周懿行说:“因为宋元刻本居多,所以将部分古籍抬起,并展示其中一页,便于欣赏。”
这些日子,叶嘉言给周懿行科普了很多知识,周懿行也略知一二。
此时,免不了“卖弄”一番。
“这个我知道,因为要看帘纹。”
“对啦!”
在博物馆、图书馆中,出于“保护第一”的理念,古籍虽被打开,但其展陈方式,多采用平放,或略微抬高的方式。
游客、读者们,纵然两眼盯穿玻璃柜,也看不到书叶上的帘纹。
而帘纹,正是鉴定宋元刻本年代的一大法宝。
原来,古籍用纸必为手工所制,抄纸用的竹帘是以丝线编成的。如此一来,有丝线之处便会稍微高出一点,纸浆也相应地薄一点。
根据此原理,只要将古籍用纸置于逆光下观察,便可以看到上面的帘纹。
因造纸技术的迭代,总的来说,帘纹逐渐由宽变窄,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特质。故此,以时代标准件为参照,便不难根据帘纹宽度,来鉴定古籍印本年代。
学了一些鉴定知识,周懿行看得津津有味。
过了一时,他被一个正对着逆光看《三苏先生文集》的老先生吸引。
这人一直逆着灯光,仔细欣赏被展示的那一页,一看就是行家里手。
周懿行便指了指那人:“这人很专业啊。”
叶嘉言朝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面露喜色:“这不是邓老师吗?好巧。”
她忙走过去打招呼。
她和邓华的渊源还挺深。
他是她的第一个客户,事成之后还送给叶嘉言一个特制的笔记本。
叶嘉言已用它写了很多页鉴定笔记。
前不久,二人又再接触了一回。
邓华因家中变故,便想抛售家中的几件青铜爵。
最后,青铜爵和云雷纹甬钟都拍出了满意的成交价。
至于,云雷纹甬钟把青铜病传染给青铜爵一事,叶嘉言没对邓华提过。
言谈中,邓华提到,他特别崇拜“三苏”,故而他听说《三苏先生文集》要上拍的消息,便急忙赶过来了。
叶嘉言笑道:“既然有意,那就拿出来看看吧。”
她忙让工作人员把古籍取出。
这是预展当中一个特殊的环节。
藏家在参观预展时,如对某件藏品生出了购藏的兴趣,便可让工作人员取出,亲自上手细视。
邓华欲言又止,但还是点点头:“好,我看看。”
叶嘉言明白他的顾虑,便笑道:“拍不拍都没事儿,既然来了,您过手看一看。”
她在心中默念:过眼即拥有,了却心愿也好。
《三苏先生文集》只一册,为黄麻纸印本,帘纹非常清晰。
“可惜,若是三卷二册的,这文集的价值,定然比《淮海居士长短句》更高。”邓华捧着《三苏先生文集》,叹了口气。
沾他的光,周懿行凑在一旁,也欣赏到了清晰的帘纹。
邓华看完之后,小心翼翼地把《三苏先生文集》交还工作人员,瞄了一眼周懿行。
他笑眯眯:“我是叶小姐的家属。”
邓华讶然:“哎?您结婚了?也没听您说。”
“不是,还没……”叶嘉言忙解释。
周懿行轻声打算她:“就快了!”
叶嘉言斜睨他一眼,哭笑不得。
邓华微笑着打量他俩,道:“真是郎貌女才。很般配。”
这话挺新鲜。说他长得好看,是这意思吧?
邓华想了想,从包里摸出一只印章:“谢谢你,叶小姐,这个送给您。如果不是您,我无法鼓足勇气……”
他恋恋不舍地看着玻璃柜里的《三苏先生文集》。
买不起,但他毕竟“过眼”,还“过手”了。
他很欢喜。
“没事儿,买东西看的是缘分。”叶嘉言安慰道,“印章太珍贵了,您自己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