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刚刚明明有电话打进来,为什么现在打不出去啊?”
侯千帆想要再联系一下山下的警局,却发现电话没有办法打通了。
他刚把电话挂断,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却再次在他的身后响起。
诡异的气氛开始随着烛火跃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侯千帆蹙眉看向前台红色的有线电话,之前学拍摄恐怖电影时学到的理论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但他还是拿起了响动的电话,强打起精神问道,“谁啊?”
电话里依旧是呲呲啦啦的电流声,让他听不清对方的话。
“到底要干什么啊?”侯千帆虽然心中被恐惧笼罩,但是也升起了一股被戏耍的怒火。
在没有听到应答后,他把电话摔到了前台的桌面上。
夏绵看了一眼那个电话,看向李景川说道,“一会儿给我打个掩护。”
李景川愣了一下,才问道,“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夏绵知道李景川这样问就是说明他已经猜出了自己肯定是听到了什么东西。
不过,她本来也没想瞒他。
“听到有人在求救。”
李景川的眉头蹙紧,“我和你一起去。”
夏绵愣了一下,之前李景川对于她的决定总会提出一些反对的意见,或者是给她泼一些冷水。
但是现在他总是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这边,不管是什么样的决定。
他的变化让夏绵将李景川的心看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李景川的喜欢,炽热而又真诚。
夏绵抿了抿嘴,“不用。你和玄墨待在这里就好。”
“我们可以一起去吗?”玄墨仰起头看向两人问道。
他们之间的谈话没有刻意避开他。
玄墨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更喜欢之前两人吵吵闹闹、互相斗嘴的样子。
他的爸爸妈妈给他带来了很多新奇的体验,也让他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他也想为他的爸爸妈妈做些什么。
“你去干嘛?就别去添乱了。”李景川刚一说完,就听到夏绵接上了他的话,“你也是。”
“我怎么添乱了?老子跟他能一样吗?”
“差不多吧。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我就行。不会有事的。”
“你总说不会有事的。真有事了,我看到时候怎么办。”李景川感觉自己的嘴巴在面对夏绵时尤其不受控制。
因为这样才总没有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喜欢吧。李景川想着,头顶的耳朵向两边垂了下去。
夏绵轻轻笑了一声,“我保证不会有事的。”
可还不等她的保证生效,电话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侯千帆看着被放在桌子上的听筒,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按照道理来说,听筒这样摆放着电话是打不进来的。
可现在诡异的铃声响彻在整个酒店的大厅。
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脸色也不太好看。
“导演,这是怎么回事儿?是你安排的节目效果吗?”
“怎么可能?你看这种情况像是有节目效果的样子吗?这都没有摄像机在开着。”
“怎么了吗?怎么不接啊?”羊光在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在昏暗的烛光下,他并没有看到电话的异常。
侯千帆把电话挂断后,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才缓缓说道,“没什么,这……也没有人接听。大家都不用担心,雪已经停了,天亮之后我们就可以下山了。”
他的话刚说完,从之前破碎的窗户那里就吹来了一阵阴冷的风。
不小的风卷着积雪把烛台的防风罩都吹到了一边。
一时之间,酒店的大厅陷入了完全的黑暗,紧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
“导演……”
“救命啊,我还不想死。”
“导演,你找的到底是什么地儿啊?”
“别怕,没事儿。一会儿就亮了。”
……
在黑暗里,李景川一手抓住了夏绵的手腕,一手按住了玄墨的肩膀。
“这是你说的求救?看着可不像啊?倒像是要让别人求救的样子。”
夏绵在黑暗里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圆盘项链。
李景川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再加上外面雪的反射,他看到了夏绵手里攥着的东西。
那个圆盘项链上的男人像一根鱼刺扎在了他的喉咙里,让他没有办法再说什么话。
他想起之前他问夏绵这个项链时,夏绵给他的回答,算是……前男友吧。
这就说明夏绵并不是没有喜欢过的人,这也说明夏绵并不是不愿意接受什么亲密关系,她只是不喜欢他而已,不愿意接受他而已。
刺顺着喉管划下,在他的胸腔里臌胀变大,好像要把他整个人连着他多年以来的自信张狂都刺穿。
“你小心一点。”夏绵出声提醒道。
“嗯。”李景川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喉咙依然带着血味。
一股黑色的烟雾在大厅里升腾。
夏绵眯了眯眼睛,好像是幻境。
她眼前的场景迅速变化,变成了夏家的祠堂。
夏玄的牌位晃得夏绵有些头晕眼花。
夏绵强撑着想要把手掌划破,但是她却看到了顾盼的身影。
她和夏绵记忆里的一样,穿着一身绿色的旗袍,黑色的秀发规整地盘在脑后。
是她一直都在想念、从未忘记的妈妈。
夏绵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前的顾盼带着柔和的笑意,她轻声唤道,“绵绵。”
夏绵轻轻笑了一声,她的笑带起气音,并不真切。
一瞬间,她划破了手掌,只不过这次要比之前划得更深了一些。
血液顺着她的手滴落在地上,溅出了一滴一滴的血圈。
丝丝缕缕的线从她的手掌飞出。
缠住了面前的顾盼,顾盼的上挑的狐狸眼里依然满是柔情,她没有丝毫的挣扎,只是轻轻说道,“绵绵,我好想你。”
夏绵的眉头微微蹙着,眼里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悲伤,嘴角挂着有些嘲讽的笑,“是吗?想到一次都不来看我吗?想到连梦里都不来相见吗?”
虽然知道那根本不是她的妈妈,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顾盼的眼里也带了悲伤的情绪,她用眼神细细描摹过夏绵的脸。
夏绵收紧手里的红线,“灭。”
在顾盼的身影完全消散之前,夏绵听到她轻轻的声音,“夏绵,恨我吧。”
夏绵心头一颤,当时她被带离夏家时,她的妈妈确实也说了这句话。
夏绵垂下眸子,她原以为数十年的分别会让恨消散,爱也消散,但是今天看到顾盼的幻影,她才清晰地认识到,虽然恨已经不明晰,但是那份爱却没有。
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夏绵。”
陆星河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夏绵,你有喜欢过我一点点吗?”
水从他穿的高定西装上滴落。
是那天在雨夜里歇斯底里的陆星河。
从小到大,只有那天的陆星河那么狼狈。
而夏绵现在已经可以面对这样的陆星河,她也已经不会再无措。
夏绵伸出手,血红的线在她的掌心舞动。
陆星河的表情却发生了改变,他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身上被淋得湿透了,但是已经不再向下滴水。
小时候的陆星河很爱笑,性格也没有那么克己守礼,甚至可以说是调皮捣蛋。
但是长大后的陆星河变得谦逊知礼,做事也张驰有度,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笑容。
夏绵用血线将他的身形缠紧,“灭。”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陆星河有些缥缈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他说,“夏绵,恭喜你。”
她并没有在那个雨夜听到陆星河说过这句话。
夏绵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她和陆星河的关系,他们之间的灵力排斥性最小,他们在陆家一起训练,一起受过罚,也一起完成过艰险的任务。
只有夏绵自己知道她走了多远多久才即将成为陆家的家主夫人。
在那个雨夜夏绵是怨他怪他的,她不明白凭什么他想怎样就怎样,也不明白陆星河为什么以那样不着边际的理由否认她的一切。
夏绵在雷雨声中怀疑自己,难道她真的一点也不会爱人吗?
后来,夏绵也逐渐放下了,她知道也只有陆星河自己知道他走了怎样的路,舍弃了什么才成为了陆家的家主。
她的怨和恨随着时间淡去,在时间缝隙里逐渐明晰的对陆星河的喜欢也慢慢消散。
是喜欢的吧,但是已经过去了。
他们再也回不到那个雨夜。
夏绵看着消散的陆星河,轻声说道,“陆星河,谢谢。”
夏绵本以为会看到其他的幻境中的人,但是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了。
她继续向前走去,心里想道,这种幻境看到的是那个人之前确实说过的话还是最想说的话呢?
她在离开夏家的那天听她的妈妈说过,';夏绵,恨我吧。';,但是却没有听陆星河在那个雨夜说过';夏绵,恭喜你。';
她听陆星河吼过';夏绵,你有喜欢过我一点点吗?';,但是却不曾听她的妈妈说过,';绵绵,我好想你。';
是哪种情况的幻境呢?还是两者都有呢?
夏绵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向前走去。
迷雾在她的眼前扩散。
李景川看着眼前的雾,用手将其挥散。
“这他妈又到哪儿了?真是服了。”
“一天天的,就不能待在一个地方吗?”
李景川看到了争吵的两人。
“是你当初要生下他的!”
“你说的什么屁话?我自己能生孩子吗?你现在说这种话,真是一点脸也不要。”
“我不管,他我没办法带走。”
“我也不可能要他。”
“谁让你偏要把钱都投进去?要不是你,我们的日子能这样吗?”
“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能有更好的生活?现在怪上我了?”
“什么为了我们?少拿我们当你的挡箭牌了!你就是为了你自己!”
两人吵的越来越激烈。
李景川用舌头顶了顶腮边的软肉,“靠,这是干到哪年来了?”
他还年轻的父母正在为年幼的李景川最终的归属地争吵着。
不过不是为了争夺,而是为了把他这个包袱、累赘推出去。
李景川眯了眯眼睛,“怎么?这是为了弥补我现实世界不能杀人的遗憾吗?”
他说着就要从空间里掏出那把重剑。
在这个相对安全的世界,他还没有用过这个武器。
他都有些怀念上个世界里随便砍些什么的快感了。
可他还没动手,他身前当然幻影已经消失了。
“川子,帮帮哥吧,哥的孩子真的等不了了。”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跪在地上祈求着。
李景川有些无语地勾了勾唇,“这都是从我的记忆里找的什么人啊?”
“是不是老子给的好脸太多了?”
李景川之前在做雇佣兵时,有个男人为了给他重病的女儿筹集医药费,也做了这个费命的职业。
有一次枪战中,男人的大腿被子弹击中了,也是那次李景川才知道他做雇佣兵的原因。
李景川自认为不是什么善人,但是那次他确实动了恻隐之心,也许是他看到了原来孩子不仅仅是什么拖油瓶。
即使是快要碎掉的拖油瓶,也有人在拼命修补。
于是他给了那个男人一部分钱,反正他要钱的话,还有的是办法拿到。
但是这件事却被其他人知道了,有各种人找各种理由来找他要钱。
其中就有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他当时确实是给了他一部分钱。
但是……
跪在地上的男人神情发生了改变,原本带着祈求的眼神变得贪婪,“你们看,我就说那小子是个傻的,我跟他说要救孩子,他问都没问,就直接把钱给我了。”
李景川虽然当时听到后已经把他揍了个半死,但是现在再次听到,他还是很气愤。
老子真是好脸给多了。李景川想着就把拳头挥了过去。
一拳下去,男人如烟雾般散去。
李景川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向前走去。
“夏绵!”他出声叫道。
夏绵走了一段时间后隐隐听到李景川在叫自己的名字,声音好像忽远忽近的。
她张开还带着血迹的掌心,一朵莲花从血中生长了出来,只好先把整个幻境都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