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砚微微一怔,下意识侧身让江心语进门,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云深挺好的,刚睡下。你这出差还记挂着他,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江心语走进屋内,把手中的礼物放在一旁,目光在客厅里扫视一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这时,简薇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江心语,微微一愣,随即友好地笑了笑:“江小姐,你来啦。”
江心语看到简薇,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很快又恢复了热情:“李小姐,你还在这里啊?”
简薇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还没等她开口,傅沉砚眉头轻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心语,她是云深的妈妈,也是我的妻子简薇,你叫错了。”
“什么?”听到那番话,江心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双眼瞪大,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双腿一软,差点直直瘫倒在地,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稳住身形。
“江小姐,你还好吗?”简薇瞧见江心语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关切,急忙快步上前,伸手稳稳扶住她的胳膊。
江心语深吸一口气,胸脯剧烈起伏,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阖上双眼,努力驱散脑海中杂乱无章的念头,试图将那些汹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心神。“我没事,只是一时激动罢了,没想到你居然是简薇,原来你还活着,可是你为什么说自己叫李心月呢?”
简薇听闻,眸光微颤,眼底瞬间涌起一抹复杂难辨的情绪。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追忆与怅然:“我之前遭遇意外,失忆了,是李家好心救了我,李心月是他们给我取的名字。”
江心语听着简薇的解释,原本紧绷得如同拉满弓弦的身体,一点点松懈。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松开,微微颤抖的指尖也逐渐平稳。一丝庆幸在心底蔓延开来,还好,简薇失忆了,那些可能暴露自己秘密的过往,似乎也被尘封进了遗忘的深渊,没人会再提起。
片刻,江心语换上一副亲昵的笑容,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开口问道:“嫂子,这些年沉砚哥我一直惦记着你,幸好你没事,不过你到底啥时候能恢复记忆啊?”
简薇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无奈,“我也不清楚,医生说只能慢慢等,说不定哪天受到什么刺激就想起来了。”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这是她心烦意乱时的习惯动作。
江心语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简薇的肩膀,安慰道:“嫂子,你别着急,慢慢总会好起来的。”说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不过很快就被她完美掩饰过去。
简薇感激地看向江心语,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嗯,谢谢江小姐关心。”
江心语感觉多待一秒都可能被看出破绽。她强扯出一抹笑容,语速不自觉加快:“瞧我这脑子,刚想起来我才刚回来,还没去看我哥和嫂子呢,实在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一步了。”
简薇迈前一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语气亲切:“那我送你出去吧。”
江心语连连摆手,眼神闪躲,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讨好:“不用了,嫂子,真不用麻烦你。你忙了一天,肯定累坏了,赶紧歇着吧,我自己出去就行!”
江心语话音刚落,便侧身绕过简薇,几乎是小步朝着门口奔去。
简薇站在原地,望着江心语的背影,叮嘱道:“那你路上小心点。”
江心语跌坐进驾驶座,车门都没来得及关紧,便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手机,快速按下那串熟悉又令她心慌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近乎失控地开口:“喂?是我!简薇竟然还活着,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她的声音尖锐,满是愤怒与慌乱,握着手机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指关节泛白。
电话那端先是陷入死寂,紧接着,一个仿若砂纸摩擦般低沉沙哑的男声突兀响起:“不应该啊,我们亲眼看着她坠海的,海面波涛汹涌,根本没可能生还。”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还活着?”江心语急得眼眶泛红,歇斯底里地咆哮,额头青筋暴起,“她要是把事情抖出来,咱们谁都别想好过!”想到可能面临的后果,她呼吸急促,心脏狂跳,手指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男声沉默片刻,旋即恶狠狠地说:“妈的,看来是我们大意了,不过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处理干净。”他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劲,仿佛正在咬牙切齿,“你再给我们三天时间,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会让她彻底闭嘴。”
江心语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最好是这样,要是你们再搞砸,就等着一起死吧。”说完,她烦躁地挂断电话,将手机狠狠砸在副驾驶座上。
手机砸在座椅上又反弹到了脚垫上,江心语大口喘着粗气,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前方。她的手无意识地揪着头发,脑海里各种可怕的后果不断翻滚,越想越觉得绝望。
过了一会,江心语发动车子,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车子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引得周围车辆纷纷鸣笛避让。江心语紧咬下唇,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前方,脑海中不断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她知道,这次简薇的出现,让她原本看似完美的计划彻底乱了套。
回到家,江心语用力甩上门,高跟鞋在地板上踏出急促又沉重的声响。
江心辰和陆雪曼闻声从客厅沙发上站起身,江心辰满脸关切,快走几步迎上去,望着眉头拧成死结、周身散发腾腾怒意的江心语,开口问道:“心语,你不是才出差回来吗?怎么气成这样?”
江心语看了江心辰一眼,有气无力地说:“别管我!”说完,便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
江心辰和陆雪曼对视一眼,满脸疑惑与担忧,他们从没见过江心语如此失控。
陆雪曼轻轻扯了扯江心辰的衣袖,小声说:“心辰,心语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你问问。”
江心辰点了点头,快步追上江心语,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心语,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可别一个人扛着,咱们是一家人啊。”
江心语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转头看向江心辰,开口道:“我没事,就是工作上遇到了点事情。”
江心辰满脸狐疑,目光紧紧锁住江心语,试图从她故作镇定的神色里找出破绽:“工作上的事?什么事能把你气成这样?你可别瞒着我。”陆雪曼也附和着点头,眼神里满是关切。
江心语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摆了摆手说:“真没事,就是一个重要的合作项目出了点状况,我能处理好,你们别担心。”
陆雪曼眉眼含笑,款步上前,轻轻拉住江心语的手,掌心传来温暖的力量,一下就握住了江心语紧绷的神经。
她微微倾身,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暖阳,轻轻拂过江心语的耳畔:“心语,要是碰上啥难事,有需要嫂子帮忙的地方,千万别客气,尽管开口。”
江心语抬起头,对上陆雪曼关切的目光,心中一暖,眼眶微微泛红。她用力点了点头,像是想把这份感动都融进这个动作里,干涩的喉咙动了动,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谢谢嫂子,我知道了。”
可话一出口,她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涩,想到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愧疚感瞬间将她吞没,那点温暖也被恐惧和不安冲淡。
就在这时,江心语的手机突兀响起,她看了一眼号码,道,“嫂子,我接个电话先。”说着,进了房间。
江心辰和陆雪曼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会不会是项目的事儿?看她这样子,情况好像很严重。”
陆雪曼小声嘀咕道。江心辰皱着眉,微微摇头:“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她肯定还有事儿瞒着咱们。”
房间里,江心语背靠着墙,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愤怒,近乎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们到底搞什么名堂?事情毫无进展,居然还敢跟我提钱?再这么拖下去,我们都得完蛋!”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且含混不清的回应,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盐,撒在江心语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又迅速涨成铁青,胸脯剧烈起伏,握着手机的手因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怒不可遏地喝道:“事情办不好,就别想再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说罢,她猛地将手机从耳边扯下,手指狠狠戳向挂断键,“啪”的一声,仿佛要把所有的愤怒与绝望都随着这动作一并甩出去。
她把手机狠狠砸在床上,身体一软,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狼狈地贴在脸上,眼神中满是惊惶与不甘。
………
在得知自己真实身份的那一刻,简薇心中五味杂陈。她明白,自己再也无法以“李心月”的身份继续生活。经过无数次内心的挣扎,她终于下定决心,回b市向李淑敏坦白一切。
傅沉砚本想陪着简薇回b市,可是简薇拒绝了,回到b市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简薇缓缓走向李淑敏,她的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站定后,简薇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妈,我有件事,必须要告诉您…”
李淑敏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轻轻拉着简薇的手,招呼她坐下,随后轻轻拍了拍,关切道:“瞧你一脸严肃,是有啥事儿想和我说呀?”
简薇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沉默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妈,其实我不是你女儿李心月。”
李淑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满是诧异,下意识地握紧了简薇的手,问道:“什么叫你不是我的女儿李心月?”
简薇下唇被她咬得泛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随时都会夺眶而出,声音也忍不住发颤:“对不起,我真名是简薇,真的不是您女儿李心月。”她喉咙发紧,艰难地吞咽口水,像是在咽下这些日子隐藏身份的不安与愧疚,“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你们错认成李心月,那时我失忆了,连自己是谁、家人在哪都记不起来。看到你们守在病床前,眼神里满是悲痛和关切,我……我鬼迷心窍,就默认自己是李心月了。真的对不起,这么久一直瞒着你们。”
李淑敏的手无力地滑落,整个人如遭雷击,瘫坐在椅子上,脸色变得煞白。她嘴唇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似在无情地宣告这个残酷的真相。
许久,李淑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的语气带着一丝绝望:“可是你明明和我女儿心月长的一模一样啊,怎么会…”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再度哽咽。
简薇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泪水依旧在眼眶里打转,满心的慌乱与无措。面对李淑敏的质问,她急切地想要解释清楚,声音带着颤抖:“阿姨,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李心月。我也无数次问过自己,怎么会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可我实在想不明白,也许,这真的只是命运弄人的巧合。”
李淑敏呆愣地看着简薇,嘴唇嗫嚅,许久才挤出一句话:“可这也太巧了,我不相信,我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女儿都认错……”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简薇,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属于李心月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