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别走那么快啊!”
舒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刻意。
还以为这秦姨娘经过前段时间的献媚讨好,怎么着也能入得了世子爷的眼,结果呢…
呵呵!真是笑死人了!
秦芳菲努力定了定心神,假装无事地转过身时,面上依旧是那副温婉的笑意。
“兰妹妹还有事?天色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呵!还装呢?不累吗?
舒兰嗤笑一声,摇着团扇慢慢靠近,“姐姐怎如此着急?难不成还急着回去做那香囊?”
听到这话,秦芳菲嘴角的笑意僵了僵,脑海里闪过刚才的一幕。
方才两人在凉亭那遇上了世子爷,她们满心欢喜地上前请安,可那位爷正忙着给那农女簪花,看到她们连眼皮子都没抬,随手一挥就打发了人。
世子爷的温柔与耐心,从来都是留给那农女的,至于她们两个,一贯是被忽视的。
舒兰见状,向前走了两步,挽住秦芳菲的手臂,“姐姐刚才没瞧见吗?世子爷如今的眼里全是那农女,哪里还有咱们姐妹俩的影子。”
她们两个,一个是天水秦家的小姐,一个是皇后娘娘所赐,现在却让一个农女骑在了头上,这口气如何咽下?
舒兰看了一眼秦芳菲僵硬的神色,心下了然。
她正要再次开口,秦芳菲却恢复了神态,“妹妹说笑了。”
燥热的风拂过两人面颊,带来一股热气。
秦芳菲轻轻抽回了手,“都是伺候世子爷的,谁受宠都一样,只要爷能开心就好。”
“咱们做妾室的,尽好自己的本分就好,旁的,问心无愧就行!”
舒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这秦姨娘,就是喜欢装出这么一副清高样,在她面前装什么人淡如菊?有本事在爷的面前也这般端着啊?
“姐姐可真看得开啊!妹妹佩服!”
舒兰不再看她,转过身去看向远处的凉亭,“就是不知道,等那位肚子里的东西爬了出来,姐姐是否还能像今日这般看得开!”
“按照如今的形势,只怕到时候,这东院连咱们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话像把刀,同时狠狠扎在了两人的心口上。
秦芳菲没有接茬,她当然知道兰姨娘的意思。
垂下眼眸,秦芳菲遮住了自己的情绪,声音也还是一贯的平淡,“天色不早了,妹妹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完,她就迅速带着小月转身离去。
主仆俩走后,舒兰盯着两人的背影,眼中的笑意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皆是鄙夷之色。
“装模作样!我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何时!”
“姨娘别生气,这秦姨娘就是这样的性子。”贴身婢女小兰适时出声。
舒兰看了她一眼,冷哼出声,“你不是说让他们自己乱起来吗?怎么这么久了,正院还是没什么动静?”
小兰看了看周边,压低着声音说道:“奴婢听说,粗使的婆子们早就不满了,说那位怀着身子,大热天的还整日要热水,尽折腾人。”
“前段时间,那位还把一个贴身伺候的给赶出了正院…”
“哦?”听到这个消息,舒兰眯了眯眼,“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正院书房,许云苓靠在窗边的榻上,腰上垫着迎枕,宋怀山拿着捶背的小锤子,正仔细的帮她捶着腿。
今日运动量有些过了,使得原本就有些浮肿的腿更加的酸胀了。
“我自己来。”
她正要伸手拿过锤子,却被那人挡了回去。
“躺好!”
宋怀山眼皮子都没抬,“既然不舒服,为何不早点说一声?”
他眼神专注,动作也十分轻柔,“我看起来就那么不通人情?”
许云苓没说话,咬着唇沉默地看向自己的腿。
小木锤落下时带起细微的风,她忽然想起李松青也曾这样手动地给她捶过腿。
那是在酉阳的时候,那日下着大雪,她刚得知大军出城打了仗,没有消息,她担心李松青,就这么站在窗前等他回来,直到他夜归。
“你是不是傻……”这人一回来,看到她站在窗前,一边上前抱她,给她揉冻僵的腿,一边骂她。
明明自己也是一身疲惫,还带着全身的伤痛和风霜,回家的第一个动作却是心疼她。
回忆如针,扎得人心尖一颤,许云苓下意识蜷了蜷腿,正巧被宋怀山发觉。
“我弄疼你了?”他停下动作,抬头看她。
许云苓轻轻摇了摇头,起身把锤子拿了过来。
“好多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宋怀山见她拿走木锤,并未强求,只是顺势坐在一旁,“明日我让刘大夫过来看看。”
“不是什么大事,缓缓就好了!”许云苓手上动作不停,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窗外。
这天真热啊!
收回视线,她瞥了一眼桌上未动的那盘蜜瓜,委婉提醒了一句,“你送来的蜜瓜太多了。”
宋怀山挑眉,“怎么?你怕吃不完?想分出去?”
“随你!”许云苓垂眸,“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厚此薄彼。”
她抬头看他,“方才在花园里,你不觉得你对秦姨娘她们,有些过于冷漠了吗?”
“哦?有吗?”
宋怀山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你今日…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们来了?”
“心疼了?还是…”宋怀山笑着看了她一眼。
“吃醋了?”
“世子爷想多了。”
她语气微冷,似乎有些看不惯,“你既然把人纳了进来,就该好好待人家,你这样一直不闻不问的,哪里像是君子所为?”
“还有,你把那六个蜜瓜全送我那去了,连夫人那都没有,旁人看了会怎么想?知道的说是你的厚爱,不知道的…”
她想起这段时日的风言风语,不由得顿了顿,“还当是我在故意霸着不放。”
“我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
宋怀山霸气,“谁敢多嘴!”
许云苓无语…这人真的是…
“你若觉得她们碍事,那便找个由头,把她们打发到庄子上,眼不见心为净。”
眼前的男人十分漫不经心。
许云苓听后却是指间一顿,捶腿的动作停了停,十分震惊!
这人…把她们女人当什么了?
她看着他,拧着眉头问了一句,“你…你说什么?”
宋怀山此时手里把玩着茶盏,还是那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仿佛就是在说一件平常事一样。
“不喜欢就打发了,有何为难的。”
许云苓盯着他的眼神越发的冷,“不喜欢她们,你当初又为何要纳人进门?”
听到这话,宋怀山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眸色一沉,突然倾身逼近,许云苓没反应过来,一下就被他困在软榻与他的身体之间,丝毫动弹不得。
那双多情且好看的桃花眼就这么盯着她不放。
“许云苓,你终于肯问了。”
进府这么久了,她终于是把这些话问出口了,他还当她真的不在乎这些事呢!
“纳她们进门,非我本意。”
他抬手强势地轻抚住她的脸,不让她避开,“我从未碰过她们。”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重,像是在刻意解释什么。
见她沉默,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若不喜欢,把她们都打发了也无妨。”
许云苓皱眉,往后挪了挪身子,与他拉开了距离,脊背几乎贴上了窗棂。
“没有必要。”
她的语气疏离又无奈,“我又不是你的谁,你有几个妾室都与我无关。”
“况且,她们又没做错什么。”
“怎么没关系?”
宋怀山再次逼近,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他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执着。
“你同她们不一样,你是我要娶的人,是我的妻子,以后还会是这东院的主母。”
每个字他都咬得极重,在这件事上,他一向是霸道惯了。
“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就是我们成亲之时,到时候,三书六礼,一样都不会少!”
“我要你堂堂正正的嫁给我!”
许云苓再次无语地抬头看他,这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宋怀山。”
许云苓轻抚住自己的肚子,语气清冷,“需要我再一次提醒你,我如今的身份吗?”
“身份?”眼前的男人盯着她抚在腹间的手,低笑一声,“你的身份已经成了过去式了,在我这里,早就不做数了!”
他又突然恢复了从前那个不讲理的样子,放在她脸上的那只大手沿着轮廓,迅速游移到她的下巴一把掐住不放。
此刻他的表情十分严肃,语气坚定,“许云苓,我说过了,你没得选择!”
许云苓被他固定着,只能瞪着大眼睛表示抗议,宋怀山却不在乎,反而笑着,低头作势要亲吻她的额头…
“哗啦!”珠帘却在这时被人掀起,脚步声伴随着茶盏碰撞,打破了室内的凝滞。
“奴婢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