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归骂,陈府医还是替祁西洲把了脉,眉心微蹙。
“王爷这腿倒是恢复得很好,只是......”
陈府医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的双腿间,幽幽叹了口气。
“罢了,王爷的身体能恢复得这样快,已是万幸,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虽然他知道祁西洲方才说的都是对的,别说他一个皇子,京城中但凡有点实力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老夫知道王爷说得在理,可......要不是王妃,您怕是这辈子也别想站起来了。”
忘恩负义吗?
好像有点严重,但这事做得实在不怎么地道。
见祁西洲没有开口辩解的意思,陈府医拿着空碗离开了。
如今似乎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陈府医的未尽之言他也心中有数,只是此事瞒得极紧,就连父皇也不知道。
一个不能拥有自己子嗣的人是没资格坐上那位置的!
许知意是说过能治好他的隐疾,只是闹成现在这副样子,他哪里有脸开口。
无白沉默了好一会,终是下定了决心。
“主子,属下能问您件事吗?”
“你问!”
无白就道,“听说太后去行宫时带走了太尉之女,陛下封了她为敏嘉郡主,此事王爷可知道?”
祁西洲皱眉,沉着声问。
“你到底要问什么?”
“主子,要是太后让您娶敏嘉郡主,到时您当如何?”
祁西洲沉默了。
他还能如何,连裴北北这样的他都没拒绝,难道还能拒绝太后的好意?
在北地时,太后来信就常会提起这位敏嘉郡主,话里话外都是希望他们二人能结秦晋之好。
祁西洲当然明白,敏嘉郡主的身后是太尉府,百年世家,势力遍布半个平昭。
父皇忌惮他,但却没办法动摇太尉在朝中的根基。
好在,太尉似乎并不看好太子,故而这么多年,不管皇后用什么手段拉拢,他也不为所动。
这样的人,要是不能为他和父皇所用,只怕这平昭的江山迟早会易主。
想到这,祁西洲就觉得心中烦闷。
身为皇家子嗣,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他也想过为了许知意放弃这一切。
可,不行啊!
江山社稷与儿女情长,他只能选前者。
太后年纪大了,这几年的身体每况愈下,父皇更是夜夜批阅奏折到夜半。
他是个好皇帝,也是个好父亲,更是个好儿子!
只是外人并不这么想,尤其经历了前太子的事,更是有许多人觉得平昭帝嗜血残忍,不念手足亲情.......
可明明......总之最后,传国玉玺被先皇亲手交到了平昭帝手中,外人纵有再多猜测也没用。
**
梧桐院。
许知意看着手中的佛珠,久久不语。
饶是她日日佩戴,一时半会也难以分清这两串佛珠的真假。
也不知何陵景是从何处弄来的。
吴嬷嬷到底见多识广。
“王妃,何大公子这是担心有人觊觎虚空大师所赠的佛珠?”
许知意想了想,道,“兄长做事谨慎,听他的总没错,虚空大师赠的这串便先让他替我保管吧!”
多事之秋,她可不认为凭借安王妃的身份就能安枕无忧。
太后长年礼佛吃斋,听闻当年诚心求过虚空大师好几回,只是可惜,最终也没能得到这串佛珠。
如今她老人家寿诞将至,到时万一开口讨要,她一个当晚辈的怎么拒绝得了?
更何况,那位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就连陛下都对她毕恭毕敬,皇后那样跋扈的人,在她面前也不敢造次。
府里现在多了裴北北这个不安分的,难保会打这串佛珠的主意,到时借花献佛,她岂不亏大了?
乐心也不多问,默默接过装着佛珠的盒子,闪身离开。
浮生这才小声地问了一句。
“王妃,您就那么相信何大公子?万一他......”
“兄长不会!”
何陵景是宁可天下人负他,也绝不负天下人的男子,孤冷清高,却又让人莫名信服。
浮生扁扁嘴。
“奴婢只是觉得王妃遇见的男子都不是什么好人......王爷虽说不像秦小侯爷那般苛待您,但......反正王妃万事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许知意哑然失笑,一把将她拉到身边,并排躺下。
“浮生,我有时在想啊,若是咱们身上没有血海深仇,随便寻个风景秀丽之地了此残生也挺好。”
浮生闻言,眼眶一下就红了。
“谁说不是呢,奴婢看着王妃就没真的开心过,这心里也实在是难过,当时奴婢是自愿陪您的。”
仇恨使人面目全非,她自重生以来,似乎没有一天是真正开心过的。
步步为营,小心算计,生怕行差踏错,又会落得前一世那样的结局。
才成亲那段时间,许知意甚至想着干脆不报仇了,就这样和祁西洲白头到老也挺好。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遇已是上上签;风吹雪散故人离,陌路只当忆往年。
要是不能相守,她也想好好告别,以过客之名,祝君岁岁平安!
屋顶传来细碎的声音,像是什么踩在瓦片上。
浮生紧张不安,拉过锦被将许知意盖了个严严实实。
“王妃别怕,奴婢定会护您周全!”
声音和身体一起发着抖,纤细的胳膊却始终紧紧搂着她,一如前世。
许知意好不容易从被子里钻出来,长长呼出口气。
“别怕,是自己人。”
裴念川一袭黑色夜行衣,斜斜倚在窗棂边,好看的桃花眼冲着她眨几下。
“吓到姐姐了,真不好意思。”
浮生一骨碌爬起来,飞快的跑到门边,跟小贼似的四下环顾。
这才拍了拍胸脯。
“还好外面没人。”
她拧着小脸,“不对啊,银珠姐姐平时那么机灵,怎么可能会听不到?”
许知意也已经半倚在大迎枕中,甚至还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只能说明裴世子也是兄长的人。”
裴念川抚掌,笑起来,两颊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姐姐,公子让我给您带句话,一切有他,你不必太过忧思。”
许知意瞥他一眼。
一个两个也不知是什么毛病,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偏要钻窗户,她都担心那窗台担不住他们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