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章 康熙传召，胤褆的担心
“阿玛，对不起！”弘晖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抵住冰冷坚硬的地面，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无声地奔涌而出，很快便浸湿了他面前的那一小片土地。
胤禛坐在床边，侧过身子，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但眼眶早已泛红，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地说道：“起来吧。你额娘向来最是心善，而且最为疼爱于你。她若是知道，定然不愿见到你如此自责愧疚。”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胤禛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满含疼惜地凝视着床榻之上那脸色苍白、静静躺着的温婉。视线顺着她苍白的面容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她平坦的腹部处，那里原本应该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那个他们满怀期待、日夜盼望的孩子，如今却已经不在了。想到此处，胤禛只觉得心如刀绞，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
“把你进入丛林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阿玛！”胤禛咬了咬牙，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弘晖用衣袖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痕，然后摇摇晃晃、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和颤抖开口道：“是……阿玛，我进入丛林后……”
待弘晖讲述完毕，胤禛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回去歇息。“阿玛知道了！你先回房好好休息，莫要逞强！待养足精神后再来替阿玛守着你额娘。”
弘晖恭敬地应道：“是，弘晖告退。”说完，他又恋恋不舍地转头望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母亲，暗自心道：“额娘，儿子等会儿再来看您。”随后，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出了帐篷。
此时，一月正好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过来，见弘晖出来，连忙屈膝行礼请安。待到弘晖叫起后，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帐篷帘布，迈步走了进去。
弘晖走到不远处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再次望向那被掀起一角的帐篷，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与哀伤。
“流产啦？哈哈……呜呜……”钮祜禄氏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心中一阵狂喜，但表面上却强忍着笑意，紧紧地掐着自己的大腿内侧，生怕一不小心就会笑出声来。然而，这股剧痛实在太过强烈，以至于她硬生生地被疼得流出了眼泪。
“福晋真是太可怜了……本格格可得多念几遍往生经，好为那尚未出世便夭折的小阿哥超度超度。”钮祜禄氏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假惺惺地说道。
若不是此刻身边仅有贴身丫鬟一人目睹这一切，又有谁能够知晓这位口口声声说着怜惜话语之人，其嘴角早已咧到了耳后根呢？
“格格，您还是稍微收敛一些吧！这般幸灾乐祸若是传扬出去，恐怕对您不利呀！”一旁的丫鬟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轻声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然晓得其中利害关系。”钮祜禄氏不耐烦地应了一句，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方绣工精美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仿佛真的伤心至极一般。
此时，整个营地内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心底里为温婉感到惋惜和同情。那些与她交情甚好的福晋、侧福晋以及格格们更是纷纷虔诚地为她祈福，并自发地为那个不幸离去的孩子念起了往生经。
而另一边，弘皙等伤者也被迅速地送回了营地接受紧急救治。只听得营帐内传来阵阵凄惨无比的嚎叫声：“啊……我的手……啊……呜呜呜……”那声音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弘皙因为剧痛难忍，整个人不停地颤抖着，仿佛遭受了世间最残酷的折磨一般。
一旁的太子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的惨状，连忙吩咐手下人道：“快，把他的嘴巴堵住，再按住他的手脚，免得再受伤。”众人赶忙照做，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终于让弘皙安静下来。
处理好这边后，太子微微皱起眉头，转头向身旁的心腹问道：“四福晋那边情况如何？”其实太子并不是真的关心这位弟妹，他更多的是在心中暗自权衡此事究竟会带来多大的影响和麻烦。
要知道，他自己的儿子这次受伤也是极重，尤其是经过太医的诊断之后，更是得到一个消息——弘皙的手已经废掉了，从此以后再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骑马射箭。对于一心想要培养出优秀继承人的太子来说，这个打击简直太大了，他感觉自己精心栽培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
“启禀殿下，四福晋她……小产了……据咱们的人所见，太医已经前往皇上那里禀报此事了。
据说，四福晋不仅今后难以再有身孕，就连寿命恐怕都会受到影响。只是目前，这些情况四爷尚不知情呢。”听到这里，太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叫不好。事情竟然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这下可真是棘手了！
而此时弘皙那边的状况，康熙已然尽数知晓。只见康熙坐在榻上，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摇着头，口中喃喃自语道：“唉，看来这孩子是不中用了……”说着，他缓缓抬起手来，开始盘弄着手腕处那串精致的十八子手串。一旁伺候着的李德全见状，赶忙将头又压低了几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沉默片刻之后，康熙突然开口问道：“老四这会儿还守在他福晋那儿吗？”李德全心惊胆战地回答道：“回皇上话，四爷一直未曾离开过，不过四爷心疼弘晖阿哥年幼，已命其先去歇息了，并吩咐明早由弘晖阿哥前来接替他。”
康熙听后，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嗯。”然而，他手中盘弄十八子的动作却明显加快了许多，仿佛内心正被什么事情搅扰着一般。
就在李德全暗自揣测圣意的时候，尚未等到他悄然退到一侧，康熙紧接着又发话了：“去，把上好的滋补药品赏赐给老四家的。还有，明日巳时，传召诸位阿哥们过来一同议事。”
李德全连忙躬身领旨道：“是！奴才遵旨！”随后便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前去执行康熙交办的各项事宜。
“阿玛，弘皙竟然就这样废掉啦！”弘昱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那副兴高采烈的模样让胤褆实在不忍直视。他无奈地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之后缓缓睁开，严肃地说道：“给我收敛一些！这般张狂成何体统！”
听到父亲的呵斥，弘昱立刻低下头去，表现出一副顺从乖巧的样子，口中应道：“是，阿玛教训得是。”然而，他紧握的双手以及微微颤抖的双肩却还是将内心真实的情绪暴露无遗。
胤褆皱起眉头，一脸凝重地嘱咐道：“这几日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切不可随意出门走动。虽说此次之事你并未直接参与其中，但谁能保证不会因此受到牵连而遭人迁怒呢？尤其是二叔、四叔那两家人，他们这次可是损失惨重啊！”说罢，胤褆不禁长叹一声。
弘昱心头一紧，连忙点头称是：“阿玛放心，儿子明白了，一定会多加小心谨慎的。”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匆匆跑来禀报：“王爷，有要事相告。”
胤褆转过身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下人道：“启禀王爷，刚刚接到消息，皇上传召您明日巳时前往御帐议事。”
“哦？可知所议何事？”胤褆追问道。
下人摇了摇头回答道：“小的并不知晓具体事宜，请王爷恕罪。”
胤褆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然后转头对弘昱说道：“既然如此，弘昱，你先下去歇息吧。记住我说的话，莫要乱跑。”
弘昱赶忙再次行礼告退。待到弘昱离开之后，胤褆慢慢踱步走到窗前，静静地凝视着远方。他的心中暗自思忖：“如今老二和老四已然彻底站到了对立面，这场争斗恐怕会愈演愈烈。
只可惜老二膝下除了弘皙还算有些能耐之外，其余子女不是资质平庸就是年纪尚幼，根本难以扶起大局。
而我们这一辈之中，也就唯有弘昱和弘晖尚可寄予厚望。至于老八家的弘旺，年龄还太小……皇阿玛啊，您究竟作何打算呢？难道真要看着众皇子们为了那个位置争个你死我活吗？”想到此处，胤褆不禁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翌日卯时，晨曦微露，弘晖已然洗漱完毕，步履匆匆地前来接替胤禛。胤禛见弘晖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不禁眉头紧蹙，关切地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瞧你这副模样，如此憔悴。”
弘晖摇了摇头，轻声答道：“儿子实在睡不着。”事实上，他昨夜几乎彻夜未眠，仅仅是合上双眼佯装休憩罢了。当雄鸡报晓之声响起，他便立刻翻身而起，毫无半点拖沓之意。
胤禛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床榻之上仍在沉睡中的温婉，缓声道：“也罢，既然睡不着，那你就在这儿陪陪你额娘吧。阿玛还有要事需处理，先行一步，待晚些时候再回来。”说完，胤禛转身离去。
然而，胤禛回去后并未真正入眠，仅是简单洗漱并更换了衣裳，随后半倚在软榻之上。而此刻，他的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昨晚太医所说的那些令人揪心的话语。
“启禀四爷，福晋此次因大出血导致身体严重受损，日后恐怕……难以再有身孕，并且在寿命方面亦会受到影响。”这位太医乃是胤禛的心腹之人，正因他怀疑之前的太医有所隐瞒，才特意派人将其请来重新为温婉诊脉。
听到此处，胤禛心头猛地一颤，急切地追问道：“寿数有碍？究竟能有多少年？”只见太医低垂着头，犹豫再三后才缓缓开口道：“不足五十岁。”
胤禛闻言，如遭雷击般霍然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五十岁？竟然只剩下短短二十年！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己的婉儿难道只能再陪伴他度过这区区二十个春秋吗？想到这里，胤禛只觉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可有医治之法？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本王都在所不惜！”胤禛紧紧攥住拳头，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
“只能好生调养，夏日倒还好过些，但到了冬日，那最好是多多浸泡温泉以滋养身体。毕竟是药三分毒啊，能通过食物来滋补调理自然是最佳之选……”听着太医絮絮叨叨地说着各种调养建议，胤禛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反而一字一句都铭记于心。
他担心自己有所遗忘，亲自拿起纸笔将这些要点一一抄录下来，并交给温婉身边的侍女一月一份，嘱咐她务必严格按照要求去执行。
“弘皙！”胤禛突然紧紧咬起牙关，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闪烁着愤怒与怨恨的火花。
“苏培盛。”一旁的苏培盛，连忙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将耳朵凑近胤禛，准备聆听主子的吩咐。
待听完胤禛的命令之后，苏培盛面色一惊，但很快便恢复镇定，低头应道：“奴才明白！”随后，他谨慎地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匆匆离去安排相关事宜。
待苏培盛离开之后，胤禛缓缓翻身侧卧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他心里很清楚，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
就这样，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一直守候在旁的苏培盛轻声唤醒了胤禛起床。胤禛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一边由着苏培盛伺候穿衣洗漱，一边开口问道：“福晋醒了吗？”
听到问话，正在整理胤禛衣物的苏培盛手上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爷的话，福晋尚未苏醒。”胤禛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接着便不再言语，收拾妥当之后，带着苏培盛径直朝着御帐走去。
而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原本还沉睡的温婉这才悠悠转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