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玥才回到院子，就看见墨辞一袭狐裘坐在院落中赏月。
大雪初停，天空像是被雪花洗涤了一般，清明而又靓丽。
今夜，沈清玥给院子里的丫鬟放了假，让她们自己玩去了，所以现在就只有墨辞和沈清玥两人在。
“王爷今天一个人？”
“本王一直都是一个人。”
从前是，现在是。
之前梦见过母妃的情况。
他想阻止，可太过年幼，手上无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妃被那些人带走处死。
母妃给了他借口，让他出去，他听了，回来之后就只看到一片血泊，母妃倒地不起，再无呼吸。
自那以后，他便只剩下一人。
万人觉得先帝得之不易的喜爱，对他而言，是一种催命符。
所有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他后快，可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刺杀中活了下来，让不少人的计划落空。
从那开始，他就一直是一个人，一个多余的人。
见墨辞没说话，沈清玥从小厨房里端了一碗面出来：“我母亲说，一根面，从头吃到尾，就如年头到年尾，会万事顺意，身体康健，心想事成。”
墨辞听了，突然笑了。
大家都会在这种日子说吉祥话。
他看向沈清玥：“那我就祝你点不一样的，祝你开心快乐每一天，未来一年财运亨通，银子滚滚来！”
他低头，从兜里掏出一枚玉佩来。
“上次你生辰，没有给你什么好东西，如今过年了，给你个这个玉佩，这东西名字叫做如意，来年事事都如意。”
玉佩材质很好，价值连城，塞到沈清玥手里的时候，还微凉，可触及到沈清玥手心之后，便慢慢生热变暖。
沈清玥低头，有些过意不去：“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墨辞一愣，突然大笑起来，弄得沈清玥局促不安。
她的确没有想到今晚给墨辞准备礼物。
她想的是，明天或者后天去找墨辞，到那时再去买，但具体买什么，她还犹豫不决。
墨辞就算再落魄，那也是王爷，千金贵体，皇亲国戚，鞋底上的一点金丝线都能顶普通百姓十年收入。
她虽为相府嫡女，可相府实在清贫，就连家中所用奴仆都少之又少。
送的东西不管怎样，都未必入得了墨辞法眼。
“你笑什么？”
墨辞似乎笑出泪来，他看向沈清玥：“以前也有人没给我准备礼物，但他们会先欺骗我，说给我准备了，然后再派人偷偷去买。”
准备或临时采买，是不一样的。
沈清玥微微蹙眉，难以想象墨辞之前的日子。
“可是，你不是王爷吗？”
“嗯。”墨辞不想再说，“也就只有你，还将我当成王爷。”
他算个什么王爷？
不过就是顶着王爷的虚名罢了。
没有人觉得他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王爷。
面条的确很长，长到墨辞差点没喘上气来。
沈清玥有些无奈：“吃面的时候，可以喘气的。”
墨辞优雅地放下碗筷，“你也不用给本王准备什么礼物，本王想要你上次给本王用的药膏。”
那东西是真好，好到他用过一次，就想一直用着。
从沈清玥过去为他上药到今日，他的伤口已经结痂，这两日有点发痒，是好转的迹象，而且他还发觉，他体内的毒素，得到遏制了。
“仅仅是药膏吗？”
“你是不是想要赚钱？”
沈清玥点点头。
“沈相清廉，两袖清风，世人皆知，你想赚钱也属正常，你医术不错，想要用医术来赚钱？”
沈清玥点点头，她不仅仅是要赚钱，更是想通过医术去结交贵人。
“你明日准备准备。”墨辞看着沈清玥的脸，“好好打扮打扮，或者易容一下，别让别人认出是你，本王带你去赚钱。”
“啊？”
“今天大街上那件事，你觉得会是谁的手笔？”
除却长公主，再无其他。
沈清玥缓缓吐出三个字来：“长公主。”
“所以，你想光明正大地开设医馆，长公主和黎槿安，就不会让你好过。你只有将自己的身份先伪装起来，躲过他们的追查，等到自己羽翼渐丰，能够与他们两个相抗衡的时候，才能主动露脸。”
“可是先前那些难民尚在京城的时候，我给他们治疗过疾病。与今天那名女子所说相同，有些人的旧疾，我能够治得了的，便把药材都加进去了。”
效果也的确是可行。不过两三日，那些人的情况就已经有所好转。
“所以你现在需要藏拙。”
不能再继续惹人注意。
“你需要给更多的达官贵族看病，得到他们的赏识，得到他们的庇佑，最好是能够入宫为陛下诊断。”
沈清玥：“陛下？可是看着陛下身体康健，而且他要是一直……”
剩下的话语，沈清玥不敢继续说了，如此大不敬之语，被那些暗卫听到了，沈家一家都要遭殃。
“陛下这两年来表面看上去身体康健精壮，但其实内里虚耗。他这两年表面不信鬼神之说，可暗地里却让人寻求长生不老丹药。”
医书上说过，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使人长生不老。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带来的副作用要远超于人体能够承受的正常范围。
“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等一下，如果说陛下所求的是长生，他求仙问道其实很正常，但是你就没有做过什么吗？”
墨辞看向沈清玥：“本王能做什么？”
“你在家当中生存良久，好不容易窥得一丝生机，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你找到我给我引荐许多达官贵人，不也是想看看我有多大的本事吗？如果我能够解了陛下修仙问道所带过来的毒素，那你以后又当如何？”
齐武帝并非什么好人，倘若知道墨辞在背后所做的一切，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只会更加剑拔弩张。
“本王与他之间的关系不需要你多做考虑。”
“可是你我不是合作伙伴吗？如果连最基础的信任都不给彼此，那还合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