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刘墉在修书处行走,这一天遇到了纪晓岚。本来刘墉在修书处行走所做的一切事务皆与纪晓岚所做的有联系,他们俩见面的机遇不少,这天的相遇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这次纪晓岚把和珅带到了刘墉做事的地方。和珅现在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了,一见到刘墉趴下就给刘墉磕头说道:“侄儿深知刘伯父深受其罪,但是侄儿却不能前往与伯父同甘共苦,真乃罪过!”
刘墉赶忙伸手扶起和珅,脸上满是温和与关切:“贤侄快快请起,说这些话就见外了。你年纪轻轻,正是大有可为之时,不必因我受些委屈就这般自责。”
和珅眼眶微红,声音中带着几分愧疚:“伯父,您在这修书处辛苦操劳,皆是因朝中奸佞作祟。侄儿虽有心相助,却苦无门路,实在心中有愧。”
刘墉拍了拍和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贤侄,你能有这份心意,伯父就知足了。这官场沉浮,本就是常态,莫要让这些影响了你进取之心。你聪慧过人,将来定能在朝堂施展抱负。”
和珅紧握拳头,目光坚定地说道:“伯父放心,侄儿定当勤奋努力,将来在朝堂上能助您一臂之力,也为这天下苍生谋福祉。”
刘墉微微点头,用带有期许的眼神说道:“好,好啊!我瞧你如今言行举止,已然有了担当。当前重要的是好好读书,至于以后行事,还需多几分谨慎,莫要被他人利用。”
和珅连忙应道:“侄儿定当铭记伯父教诲,认真读书,时刻警醒自己。往后若有拿不准的事,还望伯父不吝赐教。”
刘墉微笑着说:“你若有疑惑,尽管来找我,我将不吝赐教。我现身处这修书处,时间有的是。能帮你的,我定不会推辞。纪昀纪晓岚也是才华横溢之人,也可以向他求教!”
和珅起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修书处。刘墉对纪晓岚说:“你不应该把和珅带来,我现在虽说已被宽宥,但仍然是待罪之身,连累了他就得不偿失了!”
纪晓岚说道:“不是我要带他来见你,是他要求的。自从他知道你回到了京城,已经求了我多次了,非要见你不可,我也是被他逼得没办法!”
“好吧!见都见了,多说无用!纪大人!缅甸战事可有消息?”刘墉问道。
纪晓岚笑了笑说:“你可真是死不改悔!忘了皇上给你的教诲了?”
“我在新疆伊犁的时候,就听说了缅甸侵我边境之说。而当时的云南巡抚被罢免,皇上下旨让伊犁将军明瑞前去云南担任总督,以兵部尚书的身份总揽全局!我想,那缅甸问题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刘墉一口气说了许多。
纪晓岚说:“今年不宜再动刀兵了!过了年再说吧!现在没人知道会怎么样!”
刘墉也知道,以纪晓岚现在的身份不会知道更多。他刘墉如果不是在新疆伊犁得知缅甸之事,他也不会知道太多。
时光荏苒,转眼过了乾隆三十三年的春节。而就在乾隆三十三年二月,云南传来奏报——征缅战事失利的折子,内容如下:
臣谨奏,为奏闻征缅战事紧急战况,仰祈圣鉴事。
乾隆三十三年二月,我军入缅境后,一路艰难前行,与缅军多有交锋。至近日,我军行至木邦附近,遭遇缅军主力倾巢而出,以数倍之众将我军围困。彼时,敌军攻势如潮,四面合围,我军陷入绝境,粮草渐乏,箭矢将尽。
在此危急存亡之际,明瑞将军身先士卒,奋勇杀敌,指挥若定,力保大军不乱。为使大军能够突出重围,明瑞将军毅然决定亲率精锐断后,与观音保、扎拉丰阿二将,及五十身着黄马褂之御前侍卫,领三百八旗劲旅,拼死抵挡缅军。
断后之时,明瑞将军与将士们深知此番恐难全身而退,然皆毫无惧色,先集体朝着北京方向庄重叩首,以表对我大清、对陛下之忠诚与眷恋。而后,割下辫子,连同明瑞将军之印信,郑重交予臣索伦,令臣突围后呈于陛下。
最终,明瑞将军及所率将士,在与缅军的激烈拼杀中,力战不支,全部壮烈殉国。他们以热血和生命,践行了对国家的忠诚,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壮歌。
臣虽率部分军队突出重围,但心中满是悲痛与愧疚。此次战事失利,皆因臣等谋划不周、指挥不力,致使国家损失良将,军队遭受重创。恳请陛下降罪惩处,以正军法。
臣深知缅事未了,边境仍不安宁。臣愿戴罪立功,重整旗鼓,厉兵秣马,以待陛下再次下令,必当竭尽全力,雪此战败之耻,为牺牲将士报仇,保我大清边疆太平。
伏乞陛下圣裁。
臣索伦谨奏
乾隆三十三年二月十二日
乾隆看到这奏章后差点昏厥过去,满朝文武无不为明瑞将军动容。
乾隆强撑着身体,将那封折子狠狠摔在地上,怒声咆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瑞乃朕寄予厚望的肱股之臣,竟落得如此下场!缅甸小小蛮邦,竟敢如此猖獗!”满朝文武皆跪地不起,大殿内一片死寂,唯有乾隆的怒火在空气中熊熊燃烧。
退朝之后,纪晓岚心事重重地来到了修书处。刘墉见他神色凝重,心中已然猜到几分,轻声问道:“可是云南战事的消息传来了?”纪晓岚长叹一声,将折子上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墉。
刘墉听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子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他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明瑞将军那英武的面容,曾经一同在新疆伊犁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却阴阳两隔。许久,刘墉才睁开眼睛,眼中满是悲戚与感叹:“明瑞将军忠肝义胆,竟遭此大难,实在是我大清之殇。”
纪晓岚微微点头,忧虑地说:“如今陛下盛怒,朝堂上下人心惶惶。这缅甸战事失利,后续该如何应对,成了难题。”
刘墉在修书处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沉思片刻后说道:“缅甸地势复杂,气候多变,我军劳师远征,本就诸多不利。如今折了明瑞将军,士气低落,此时若贸然再次进攻,怕是胜算不大。但也不能就此放任缅甸不管,边境百姓还在受苦。”
纪晓岚苦笑着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朝堂之上如今乱作一团,谁又能想出良策呢?陛下正在气头上,稍有不慎,便可能触怒龙颜。”
就在两人沉默之际,一位小太监匆匆跑进修书处,见到纪晓岚和刘墉,连忙行礼道:“纪大人,刘大人,陛下宣纪大人即刻进宫,商讨应对缅甸之策。”纪晓岚不敢耽搁,匆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对刘墉说道:“我先去了,看看陛下究竟作何打算。”说罢,便随着小太监快步离去。
刘墉望着纪晓岚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能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既能平息乾隆的怒火,又能解决缅甸的危机,还百姓一个太平。他深知,此刻的大清正面临着一场严峻的考验,而自己虽身处修书处,却也心系天下,只恨不能在朝堂上为国家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在宫中,乾隆面色阴沉地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在下方的纪晓岚,开口道:“纪昀,你素日里鬼点子多,如今这缅甸之事,你可有什么想法?”纪晓岚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民心。明瑞将军牺牲,将士们悲痛万分,百姓们也人心惶惶。可先对明瑞将军厚加抚恤,以安军心。至于战事,臣建议先派使者前往缅甸,探探他们的虚实和意图,再做定夺。”
乾隆皱着眉头,沉思良久,缓缓说道:“你所言虽有几分道理,但朕咽不下这口气。缅甸竟敢如此欺我大清,若不狠狠教训,日后如何让四方蛮夷敬畏?”
此时,一旁的一位大臣上前一步,说道:“陛下,臣附议纪大人所言。先安抚国内,再徐徐图之。如今贸然进攻,我军尚未恢复元气,实在不宜再战。”其他几位大臣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乾隆心中烦闷,挥了挥手说:“此事容后再议,你们都退下吧。”
纪晓岚退朝回到修书处,将宫中的情况告诉了刘墉。刘墉听完后,微微皱眉说:“陛下心中的怒火一时半会儿难以平息,可这战争不是儿戏,一旦决策失误,后果不堪设想。”两人又商议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刘墉回到家后设牌位,祭奠了明瑞将军。从此,脑袋里一直计划着征缅方案,光是写的征缅方案的纸,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朝堂上关于缅甸战事的争论从未停止。主战派和主和派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而刘墉只能在修书处,焦急地关注着局势的发展,期待着这场危机能够早日化解,让大清重回安宁。
突一日,乾隆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起了视察修书处。来到了修书处,一眼便看到了刘墉,于是就大喝一声:“刘墉!为何见了朕就跑?”
刘墉突然听到乾隆呼唤,吓了一跳,赶紧招呼大家跪迎乾隆大驾。修书处的官员们看到是乾隆前来,呼啦啦跪倒一大片,唱道:“臣等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说道:“都起来吧!刘墉,你跟朕过来!”
刘墉说了一声“遵旨”,就乖乖地跟着乾隆来到修书处主官办公之所。
乾隆在主官办公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如炬地盯着刘墉,冷冷开口:“刘墉,朕听闻你虽身处修书处,却对缅甸战事格外上心,整日里谋划征缅方案,可有此事?”
刘墉心中一紧,知道瞒不过,当即跪地,恭敬说道:“陛下圣明,臣确实心系战事。明瑞乃草民挚友,如今将军为国捐躯,缅军嚣张,边境百姓受苦,臣虽人微言轻,也实在不忍坐视不管,故而思索应对之策,望陛下恕罪。”
乾隆冷哼一声:“你倒是忠心,可别忘了自己如今还是待罪之身。这朝堂之事,自有朕与诸位大臣定夺,轮得到你在这修书处瞎操心?”
刘墉额头紧贴地面,沉稳回应:“陛下,臣不敢僭越。只是臣在新疆伊犁时,对边境事务略知一二,又曾与明瑞将军共事,深知其为人与用兵之道。如今缅事危急,臣若因一己之罪而置国家危难于不顾,那才是真正的不忠不义。”
乾隆神色稍有缓和,却仍带着几分质疑:“哦?那你且说说,你那些堆成小山的征缅方案,都有何高见?”
刘墉挺直身子,条理清晰地说道:“陛下,缅甸地势复杂、气候多变,我军劳师远征,后勤补给艰难。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建立稳固的后勤线,确保粮草、军械充足供应。可在云南边境广设粮仓,招募当地民夫协助运输,减少路途损耗。”
“再者,缅军熟悉地形,我军可招募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深入了解缅甸山川地理、关隘要塞,做到知己知彼。同时,训练几支适应丛林作战的精锐部队,配备轻便武器,深入缅甸采取袭扰战术,以应对缅军的灵活攻击。”
乾隆听着,微微颔首,示意刘墉继续说下去。
“外交上,也不可松懈。”刘墉接着道,“可派遣使臣联合周边与缅甸有矛盾的藩属之国,使其派人深入缅邦,从内部分化缅甸之内政,搞乱缅甸内乱,让缅甸腹背受敌,分散其兵力。如此多管齐下,征讨缅甸则有望矣!”
乾隆听完,陷入沉思,许久才开口:“你所言虽有道理,但实施起来困难重重,且耗费巨大。然,何人可再次统帅三军征讨缅甸?朕又凭什么相信你这纸上谈兵之策能解缅甸之困?”
刘墉叩首道:“陛下,臣虽无实战经验,但这些方案皆是深思熟虑所得,结合了各方情报与实际情况。傅恒傅中堂,文武兼备,曾参加过不少战役,可担当此任。若陛下相信刘墉,给刘墉一个机会,让刘墉参与筹备,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信任。”
乾隆看着刘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最终说道:“朕暂且记下你的话,此事容后再议。你先好好在修书处待着,莫要再肆意妄为。”言罢,起身离开。
刘墉望着乾隆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的一番言论,或许只是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局势中,激起了一丝小小的涟漪,前路依旧充满未知与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