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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overdose(2)

“姓名——”

逼仄的房间内只有一面桌子,和面对面的两把椅子。

墙壁的一侧被挖空,嵌着一面单向玻璃。

漆黑的玻璃表面光滑干净,清晰地倒映出正面对玻璃而坐的青年模样。

身材瘦削,原本的浅蓝色卫衣因反复清洗早已褪色,袖口边缘磨得泛白。

他的面部肿胀得几乎看不清轮廓与五官,青黄交错的肤色昭示着他的身体状况糟糕至极,像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不知是否是审讯时惯用的手段,只有桌上的小台灯亮得刺眼,让人难以直视。

可不知为何,真的到了这里,青年的身体反而松弛了不少,疲惫地靠在那张一点也不舒服的椅子上,呼吸缓慢平稳,竟然快要睡着了。

负责审问的警察被他这副模样气笑了,重重地敲了敲桌面,猛地将台灯直对他的脸。

“姓名——!”

刺眼的灯光一下子打在脸上,青年皱了皱眉,缓缓举起双手:“柳泽真也。”

光线在他脸上拉出一层阴影,干涸程度不一的血污铺在他的脸上,斑斑驳驳,映得那张年轻的脸如同厉鬼。

可他却异常平静,眼神空洞,像是对一切都无所谓了。

坐在他对面的警察点点头,将桌上的资料摊开:“柳泽真也,24岁,东大医学院临床医学硕博连读生,因涉嫌非法药品交易被捕——”

”详细说说你都干了什么。“

“警官,这些事情哪怕我不说,你们也查得出来的吧?”柳泽真也打了个哈欠,困得几乎睁不开眼。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我还有便利店的兼职要做。”

警察冷笑,没接他的话茬,只从档案袋里抽出一沓照片,“啪”地甩在桌面上。

“这些,都是从你租的公寓里搜出来的。”

不到10平米的廉租房,除了一张狭窄的单人床,满地堆满了各种药品。

柳泽真也的目光被那一沓照片吸引,眯眼看了几秒,他的嘴角忽然轻轻一扯,像是笑了,但那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止咳水、阿片类镇痛药、未经许可不得出售的处方类精神药品,甚至还有成分不明的粉末——”警察沉声道,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咄咄逼人。

柳泽真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照片,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

他的身体状况本就糟糕,又被打得不轻,根本不需要伪装,他是真的快要昏过去了。

过了许久,他才慢吞吞地开口:“……你们不就是要证据么?既然你们都搜出来了,也知道我贩药了,还问什么?”

警察气急反笑,一把将照片推开,逼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拿你没办法?”

“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完整的证据链,也找到了愿意配合出庭作证的证人,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送上刑事法庭。”

柳泽真也抬头看他一眼,眼里只有掩不住的倦意,除此之外,毫无波澜。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落到这种地步,甚至连挣扎都变得多此一举。

警察低头在文件上写了几行字,随后冷淡道:“你不是问什么时候能走吗?”

“告诉你,你走不了。”警官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轻轻吐出一口气,话锋一转,语气也比先前缓和了几分,“但是,你要是愿意配合,我可以帮你申请从轻处理。”

柳泽真也没吭声,像是不为所动,但他的睫毛却轻轻颤了颤,像是在权衡。

警察没有错过他脸上的细小表情,却没有继续紧逼。

他摸了摸肚子,拿着审讯记录的板子,缓缓起身,“都快天亮了,昨晚忙得没有时间吃晚饭,现在也有点饿了。”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住脚步,目光落在柳泽真也肥大的甚至显得有些空荡的衣袖上,轻咳一声:“你,也没吃吧?”

柳泽真也一怔,抬眼直直地盯着警察,试图从那张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可惜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平静。

“虽然不合规矩,但这个时间,警局也没什么人了。”警察扯了下嘴角,“猪排饭?算我请。”

柳泽真也挣扎着想拒绝,可胃里却不争气地一阵痉挛,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迟疑地缓缓点了点头。

“......嗯。”

房门‘砰’的一声重重合上,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内的温度似乎也随着那道背影的离开,一点点冷了下来。

柳泽真也慢慢抬头,看向正对着自己的那扇单向玻璃。

玻璃平滑而冰冷,清晰地映出他现在的模样。

昨晚他像以前一样去酒吧卖药,却被一伙奇怪的人盯上了,即便他中途察觉到了不对,却也没有办法轻易停止交易,尽管已经很小心,但最后还是被那个金发男人在厕所里抓住了。

那个男人原本只是想控制住他,但在发现他身上藏着的那些“货物”后,出手就变得愈发狠戾,柳泽真也甚至都以为自己活不过昨晚。

他怔怔地望着玻璃中的自己,忽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像是终于卸下了某种沉重的伪装。

那笑容带着一丝近乎讽刺的轻松,又像是彻底的认命了。

比起死在那个脏臭不堪的厕所,被人活活打死,再被像丢垃圾一样丢弃,坐牢反而变成了个相当不错的结局。

“坐牢啊,也挺好的。”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

可是,那笑容只维持了短短几秒,便逐渐僵住。

柳泽真也微微倾身向前,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玻璃里的自己身上。

那张脸,面容肿胀、青紫交杂,嘴角还带着干涸的血迹,衣领褶皱不堪,袖口泛白磨损,一副残破得近乎丧尸的模样。

——这还是我吗?

他怔怔地看着,脑海中忽然涌现出无数片段。

——研究室里,和导师讨论数据,认真做笔记的自己。

——父亲葬礼上,一身孝服跪地不起,表情麻木的自己。

——母亲病床前,拎着打包好的便当,满眼担忧的自己。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低声喃喃,像是在问玻璃里的那个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明明一年前,还不是这样。

仅仅一年,生活就将他推入了深渊,扭曲成现在这个陌生的模样。

---

“柳泽真也的父亲,是证券分析师。”

刚才负责审讯的警察离开审讯室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进了隔壁的会议室,站在圆桌旁,向坐着的两个年轻男人汇报着调查到的信息。

警察低头翻着手里的资料,语气有些凝重:“泡沫经济崩盘后,原本炙手可热的股票和证券全都成了废纸,他的父亲赔得血本无归。因为受不了打击,从高楼跳了下去,连遗言都没留下。”

“折价变卖了家里的所有资产,柳泽真也扛起了家庭的重担。”

警察翻动资料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异常清晰,“虽然日子比以前苦了不少,好歹还能勉强过下去。”

“直到五个月前,他的母亲被查出了胃癌,还是三期。治疗费、化疗费堆积如山,像个怎么填都填不满的窟窿。”

说到这里,警察顿了顿,似乎也在感慨:“所以……可能是这样,他才会走上这条路吧。”

说完,他才弯下腰,双手将资料递给一旁的黑发青年。

——公安和警察有本质上的不同,因为历史遗留问题,两者一向不睦,但必要时也必须配合。

不过公安的地位终究是特殊的,所以即便这位警察心里对公安的介入再怎么不满,也得表现得毕恭毕敬。

诸伏景光接过资料,低头随手翻阅,指尖缓慢摩挲着薄薄的纸张。

那一连串“成绩优异”“品学兼优”的评语,和干净得如白纸般的履历,让诸伏景光的眼神变得晦暗。

一个原本应该站在医院里救死扶伤的人,如今却成了贩药的嫌疑犯。

他垂下眼,手指无声地收紧,纸张被揉出细细的褶皱。

柳泽真也的遭遇,确实令人唏嘘,可是——

“可犯罪就是犯罪!”

不等诸伏景光开口,降谷零的怒声骤然响起,语调不高,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仿佛下一秒就能爆发。

“他可怜,那些从他这里买到药,吸食上瘾、走向毁灭的受害者们,难道就不可怜了吗?!”

诸伏景光侧头望了一眼降谷零,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分辨的情绪,嘴角处的弧度一闪而过。

“......但现在的情况,很难给柳泽真也定罪。”

诸伏景光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了旁边怒火中烧的幼驯染,“你先看看吧。”

降谷零猛地接过,翻开几页,视线飞快地越过一行行文字,脸色却越发阴沉:“证据链严重缺失……柳泽,作为实习医生,拥有处方权……那些药品的来源,居然全部合法合规!”

降谷零冷笑一声:“那些买家,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作证。”

但比起这些,最令他生气的还是上面的态度——没有人死,因为资金困难,所以这件事就不值得被重视,不值得再去深究,最终的结果变成了搁置。

降谷零不甘地咬紧牙关,眼里满是逼仄的怒意:“我们拼死拼活查到的人、线索,最后就因为一句‘不值得’被一笔勾销?!”

“那什么时候才值得?!”

降谷零猛地一把抓起资料,狠狠甩在桌上,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炸开:“等药品滥用彻底失控,成片死人,连新闻都压不住的时候,才值得去管吗?!!”

话音落地,纸张散落,空气死一般的沉寂下来。

红隼会的事没有一点线索,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

昨晚,是库拉索最先开口,面无表情地吐出那句:“垃圾就应该被送到垃圾场。”

她提议将柳泽真也送到警局,按理说以组织一贯的行事风格,灭口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虽然不知道她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但警局毕竟是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主场,做事方便些,所以他们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但他们也没觉得这个提议会被接受。

可奇怪的是,库拉索一说完,宫野明美便同意了,紧接着是诸星大。

于是这个“离谱”的提议,竟以5:3的比例,轻松击败了齐藤健太(红发男人)提出的“灭口”方案。

只不过,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没有想到,他们抓到了人,甚至提供了账本这样的关键罪证,结果却是一场空。

站在一旁的警察,眼见气氛低到极点,偷偷扫了眼两人,低头盯着散落一地的资料,反复抬手却又迟迟不敢去碰。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那个,我、我该去买猪排饭了。。。”

说完,便低头快步走向门口,刚开始还压着步子,走了两步后便像逃命般飞快地跑了出去,生怕被谁叫住。

这个微妙的小插曲,反倒是让屋内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诸伏景光抬起头,长长地吐了口气,视线投向单向玻璃。

那个让他们感到棘手的人此刻正伏在桌上,双眼紧闭,像是已经睡着了,但他失血干裂的嘴唇仍在不断地开开合合,像在梦呓。

诸伏景光立即将操控台上的音响按钮打开,断断续续如气音般的呢喃顿时传了出来。

“对不起……妈妈......”

降谷零猛地抬起头,转头与诸伏景光交换了一个眼神。

——柳泽真也的母亲,是唯一、也是最合适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