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瑶聚族力。共御外艰
月光在冰棱间流淌成银色溪流,云瑶指尖抚过乾坤镯上暗涌的纹路。
祠堂外传来冰晶坠地的脆响,二叔祖的冰伞正化作万千蝴蝶消散在夜风里。
";阿姐!";云风抱着还在冒寒气的钢胚冲进门槛,玄色劲装下摆结着细碎冰晶,";库房新到的百炼钢全都冻住了,淬火池的冰层下面有东西在蠕动!";
云瑶腕间乾坤镯突然发出凤鸣般的清啸,她反手将朱砂笔点在弟弟眉心:";屏息!";簪头坠着的冰玉髓骤然炸开七重光晕,将钢胚表面蛛网状的蓝纹尽数吸入其中。
翠儿机灵地捧来青瓷盏,看着那团挣扎的蓝雾在玉髓中凝结成指甲盖大小的蛊虫。
";是南疆的冰蚕蛊。";云瑶用银针挑着蛊虫举到烛火前,冰晶折射的光影在她眉眼间跳跃,";遇火生烟,融冰成毒——看来有人想让我们云家既炼不成钢,也铸不了冰甲。";
三更梆子敲到第二声时,议事厅八仙桌上的冰镇杨梅汤已经结出霜花。
云瑶望着铜漏里沉浮的银针,抬手将星象仪上的二十八宿投影到白墙上。
当贪狼星的凶光吞没井宿第三星,她突然将茶盏重重磕在阵眼位置。
";请诸位来看这个。";乾坤镯在星图中央旋出光涡,昨夜西郊地窖的影像如水幕展开。
本该销毁的冰棘残渣泛着诡异磷光,隐约能看到半截青灰色衣角没入阴影。
二叔叔云承恩猛地站起,紫檀木椅在青砖上擦出刺耳声响:";这是工部特赐的玄铁箱!";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指点向影像中箱角暗纹,";上月验收百炼钢时,分明是王侍郎亲自贴的封条。";
云瑶指尖凝出冰刃,轻轻划开虚空中某处阴影。
当半枚血色图腾在磷光中显现时,满室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云风突然拔出佩剑斩向虚空,剑气却在触到图腾的瞬间被反弹回来,在房梁上削出道三寸深的裂痕。
";血月教。";云瑶的声音让躁动的剑气瞬间凝成冰珠坠落,";三年前被君将军剿灭的南疆邪教,没想到余孽竟搭上了朝中贵人。";她转身时裙摆绽开冰莲,十八盏琉璃灯同时映亮星图,";三日后便是祭器大典,云家炼器坊若交不出御赐战甲......";
";那就让他们看看云氏真正的底蕴。";云承恩突然将虎符拍在阵眼,苍老眼中迸出精光,";老夫这就去兵部调玄甲卫,瑶丫头你尽管布阵!";
卯时初刻的演武场结着薄霜,张教头握着九节鞭站在点将台上。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他扬手甩出鞭花在青石板上炸开冰雾:";今日起,所有人给我练';七星踏雪';!
云风少爷,你的剑再快三分也刺不穿玄铁盾!";
云瑶倚在月洞门边轻笑,看着弟弟在冰面上摔出第七个跟头。
翠儿捧着热腾腾的姜茶过来,突然指着东厢房惊呼:";姑娘快看!";冰晶凝结的屋檐下,昨夜布下的千机阵正泛出淡金色波纹,将试图渗入的灰雾绞成碎末。
";果然来了。";云瑶摘下发间玉簪轻轻一划,冰棱倒影中立刻显出三个鬼祟人影正贴着墙根移动。
她将姜茶泼向半空,冻结的水珠瞬间化作冰棱箭雨,";劳烦教头给客人送份回礼。";
张教头大笑声中,九节鞭卷着冰箭破空而去。
墙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云风抹着脸上的冰碴爬起来,眼睛却亮得惊人:";阿姐,让我带人去......";
";不急。";云瑶将暖手炉塞进弟弟怀里,望着冰面上渐渐融化的星图倒影,";等他们觉得稳操胜券时,才是收网的好时机。";她腕间乾坤镯突然发出预警的震颤,西边天际有赤色云霞正在吞噬残月。
云风攥着剑柄的指节泛白,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声线里裹着冰碴:";那帮杂碎在西郊冰窖布下陷阱时,可曾想过会留下破绽?";他额角还沾着演武场溅起的冰屑,玄色护腕下隐隐透出方才训练留下的淤青。
云瑶的指尖在星图虚影上停顿,冰晶凝结的贪狼星正咬住弟弟的命宫星位。
她忽然想起前世那个雨夜,浑身是血的云风爬进她冷宫时,手里还死死攥着被血浸透的虎头荷包。
";探查需要穿过三条官道。";她将冰玉髓按在弟弟掌心,寒雾瞬间凝成微型沙盘,";这里,";冰刃点在城南牌坊,";每逢寅时三刻会有巡防营换岗,你需在...";
";卯初梆子响时用龟息术贴墙根。";云风突然接话,眼睛亮得像是淬过火的剑刃,";张教头上月教我的踏雪无痕,正适合夜探!";
翠儿噗嗤笑出声,捧着热姜汤往云风怀里塞:";少爷倒是把教头压箱底的功夫都学了,前日还把库房老李头养的狸奴吓得炸了毛。";她腕间银铃轻响,惊散了议事厅凝滞的寒气。
云瑶望着弟弟鼻尖沾着的姜汤雾气,乾坤镯突然传来细微震颤。
星图中代表云风的命星迸出金芒,竟将贪狼凶光逼退三分。
她指尖拂过少年肩头未化的霜花,恍惚看见前世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要糖人的小团子,如今已能独当一面。
";戌时前归府。";她突然将冰魄符拍在云风后心,";若遇血月图腾...";话音未落,少年已如离弦之箭冲出月洞门,玄色披风卷起满地冰晶,在晨光里折射出七彩虹晕。
翠儿踮脚望着那道消失在屋脊后的身影,突然转身拎起裙摆:";奴婢去小厨房盯着药膳,三小姐院里那几个丫头片子,听说冰窖出事正闹着要回娘家呢。";她发间的碧玉蜻蜓闪过流光,话音未落人已穿过回廊,只余银铃声惊起檐角冰棱。
云瑶收回目光时,正看见二叔祖拄着玄铁杖往祠堂去。
老人佝偻的背影映在覆霜的青砖上,杖头磕地时激起的冰雾里,隐约浮动着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寒江独钓";功法残影。
";二小姐!";东厢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穿杏色夹袄的丫鬟哭着扑出来,";三姑娘非要开箱取那件孔雀裘,说冻死也不能失了体面...";
翠儿的声音立刻从月洞门外追进来:";孔雀裘箱笼第二层暗格有艾草香包,三姑娘若是嫌冷,奴婢这就去取新煨的紫苏饮!";她不知何时已折返,发梢还沾着膳房带出的热气,说话间已将哭闹的丫鬟半搀半推地带离现场。
云瑶望着廊下渐散的雾气,忽然听见乾坤镯传来清越凤鸣。
她抬手接住一片坠落的冰晶,晶莹剔透的六棱柱里,映出云风正猫腰蹲在西街粮铺的飞檐上。
少年掌心贴着瓦当,冰玉髓在暮色中泛出微弱蓝光——那是工部特供青砖特有的荧光砂。
夜色浓稠如墨时,云风裹着满身寒气撞开书房门。
他玄色劲装下摆结着血冰,手中却紧紧攥着半截烧焦的密信:";他们用冰蚕蛊做掩护,实际在找云家炼器谱!";少年呼吸间喷出白雾,将残信上的火漆印举到灯下,";阿姐看这个双头蟒纹...";
云瑶腕间乾坤镯突然发出尖锐蜂鸣,烛火剧烈摇晃中,信笺碎片上的暗纹竟与星图中血色图腾完美重合。
她指尖凝出的冰刃悬在残信上方三寸,映出窗外正在吞噬明月的赤色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