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唐流的疑问,小高的神情很复杂。
王天泽一直看着心腹跟唐流交谈,突然间看到对方眼角淌下泪水。
这对平常一直无比沉稳的小高来说,是很少见的情况。
“好端端的哭什么!”
唐流看到小高的模样,有些不耐烦地摆手,想要让后者停下。
小高抹了抹泪珠,努力地笑了起来。
“我只是高兴,当初我从七槐县离开的时候,唐家的情况要更艰难,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他们跟我父母一样已经没了……”
当年一路颠沛流离到京城,小高自己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他很难想象自己的好友如何在七槐县那种恶劣的情况中存活。
现在一听他们还活得好好的,如何不让人激动呢。
“你真认识他们?”
唐流疑惑道。
小高叹息道:“当年你还叫过我高叔叔呢。”
唐流抿着嘴唇,接着挠了挠下巴,“既然你知道我们家不少事,那这入城税我就给你免了。”
小高拱手道:“可以带我去见见你父母吗?”
“可以,但是要等我一会。”
真情流露不像是假的,唐流也对眼前的两个男人很好奇。
他转身朝城门后大喊了几声,不多时便有另外一人走来,二人交接工作之后,唐流朝小高招了招手。
小高回身压低声音向王天泽问道:“老爷,我一时激动,想先去看看我的老朋友,可以吗?”
“可以。”
既然是小高的朋友,王天泽也想着顺便去看看,若是有什么可以帮衬的地方,他也愿意出手相助。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那本奇书的作者是谁,本来就要经历一定的调查。
唐流跟小高过去时相安无事,可王天泽要进城时却被第二个守城的人拦住了。
对方一边掏耳朵一边伸出手,“入城税二十两,看在小牛认识你们的份上,给你免一些。”
王天泽黑着脸道:“不是说免了入城税吗?”
“那个人的可以免,但你的不行。”
小高一听,立马看向唐流,但对方面不改色。
如此情况,小高只能从口袋里取出十两银子递了过去,这才相安无事地带着王天泽入城。
入城后各种眼花缭乱的事物便映入眼帘。
因为马车被扣在城门口,他们只能一路步行。
王天泽默默地看着七槐县内繁华景象,小高眼睛则早已经湿润,眼前是大片模糊。
唐流回头看了小高一眼,“怎么好端端的又哭了。”
“我是高兴,七槐县终于摆脱了当年的贫瘠和困苦,不会再有人饿死了……”
唐流说道:“已经不会再有人饿死了,我小的时候县里的确很穷,很多人吃不起饭,可过了几年之后生活就好起来了。”
“为何?”小高不解。
“因为唐大人来了,若不是他,现在七槐县跟你离开时也没有两样,要不是沾了唐大人的光,我们唐家现在可好不到这种程度。”
熟悉的乡音,再加上小高不时说出的七槐县旧事,唐流渐渐相信了对方的身份。
也乐得向他们说些什么。
王天泽最关注的当然是那位神秘的唐大人,问题基本都集中在这上边。
唐流简单地介绍唐欢带着人们开垦荒地解决饥荒,又大力发展工业,商业,净化环境……
七槐县一步步走来,无法离开唐欢的政策。
半个时辰后,唐流带着二人回到唐家。
越过大门后,偌大的院内一个中年男人正躺在摇椅上悠闲地喝茶。
小高看着对方的容貌,眼角再度泛起泪光,他声音颤抖地喊道:“唐兄……”
摇椅上的男人闻声抬头,看着看着,突然声音嘶哑道:“高义,你没死?”
……
“什么?有一个自称是七槐县的旧人来了?”
唐欢一个不慎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雪娥忍不住偷笑几声,换来唐欢的白眼。
一旁的秦羽默默走到身边,将唐欢搀扶起来。
可这样的举动并没有换来唐欢的好感,反而是一番训斥。
“瞧瞧,瞧瞧,我就知道麻烦事不会少,这才刚搞定这丫鬟的户籍,这下子又来一个,现在七槐县哪里能容得下这么多人!”
前来通报消息的李大奎抬头看向唐欢,“大人,若是您不愿意,不如我去直接把人赶走?”
“赶走?七槐县的旧人是什么情况难道你不知道,能从那个时候活下来全凭命硬,这些人都让人怜惜啊……”
长长叹息一声之后,唐欢问道:“那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唐家,那人跟唐家是旧友。”
唐欢未做太多思考,挥手道:“准备马车,立刻跟我过去。”
身后秦羽下意识就要跟随,被唐欢拦下。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这是要去见外人的,你一个丫鬟跟着我作甚,让别人以为本官是那种奢靡享乐之人,传出去成何体统!”
秦羽被训斥一句,默默低下头。
可心里却是将唐欢全家上下骂了个遍。
秦羽最终还是留在了七槐县,唐欢也没有真的把她送去勾栏陪客人,而是不情愿地留在身边当丫鬟。
每日里指手画脚,让秦羽端茶倒水做饭洗衣,这也让秦羽多了些怒意。
但她很清楚自己还要忍耐。
唐家。
院落内两个中年男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一个妇人坐在旁边,同样不时抬手抹一抹眼泪。
这一幕让王天泽跟唐流情绪各不相同。
身为户部尚书,王天泽看到过的苦难并不少,可如今看到这一幕,却还是忍不住感到动容。
唐流的情绪则相对稳定,哪怕父母的表现证实了这个男人的确是当年七槐县的旧人,可他仍然没有一丁点印象。
突然,唐流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回头一看,顿时正色起来。
“唐大人,您怎么来了!”
唐流一开口,唐家夫妻也忍不住抬头。
唐父更是直接抓着高义的手,主动介绍道:“高义,这位就是唐欢唐大人,要不是他,现在的七槐县恐怕已经变成一座废墟,我们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高义抬首看向来人,拱手。
唐欢看着院内鬓角发白的男人,一首诗脱口而出。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