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冉白一只手用力地抓着窗沿,另外一只手掀开马帘。
“阿哲,怎么了?”
阿哲紧紧地拉着缰绳,马车越跑越快,在这片山路上,颠簸得人发晕。
“二姑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马儿原来还走得好好的,突然就发疯了一样。”
“现在怎么办?”
风声很大,阿哲只能喊着说话。
桑冉白也不会应对这样的状况,马儿失控,这不是她的能力范围之内的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好方向,不能让马儿从悬崖上跑出去。
桑冉白跃出马车,两只手抓住缰绳,身体用力地向后倾去。
“控制好方向,阿哲,不要让它冲出去了。”
阿哲无能为力,眼看着马儿越跑越远,悬崖就离他大概十米的距离。
“二姑娘,我拉不回来,拉不回来。”
桑冉白左右环顾了一圈,没有任何可以转圜的余地。
这次她的运气应该就不会这么好了,崖底下难道还会有一个傅辞,将她救起吗?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希望这样的噩梦可以来得更快一些。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马儿忽然停了下来,两人没有感受到丝毫的颠簸。
见四周异常的安静,桑冉白缓缓的睁开双眼。
看样子已经是脱离危险了,马车就离悬崖只有两米的距离。
她转头看向马车的后方,只见几十个身穿湖蓝色的士兵,紧紧地拉着马车,一匹马的力量根本强不过几十个人。
桑冉白惊魂未定,看了一眼同样被吓得煞白了脸的阿哲。
“怎么回事儿?”
阿哲摇摇头,示意自己也并不清楚。
桑冉白放下手里的缰绳,转了个身,准备跳下马车去感谢他们。
只见,人群在他面前无声地分开,墨绿色的军装裁剪得体,修长的躯干雕琢成棱角分明的几何体,肩章在冬日博阳下碎金般闪烁。
他下颌绷出冷硬的线条,军帽压的很低。
“让你好好呆在山上,怎么这么不听话?”
熟悉的声音在桑冉白的耳畔响起,她再一次仔细查看下军帽下的容貌。
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眼眸,右手自然垂在裤缝,左手时刻夹着一根烟。
这一刻,所有的时间都静止在了原地,桑冉白睁着眼睛,双眼扑闪着睫毛。
“你··你不是被扶桑人抓走了吗?”
傅辞扫了眼,“嗯····”,“你就这么不信我的能力?”
桑冉白原本紧紧吊着的心,陡然安静了下来,“我不信··”
“那你下山是来救我的?”
傅辞心情好了许多,连着数日和扶桑人纠缠,也算是身心疲累。
如今看到桑冉白的那一刻,所有的疲累皆烟消云散。
“每次看到你,都是这么狼狈。”
傅辞连眼未抬,大步走到桑冉白的跟前。
“谁说的,这次就是这马儿突然不听话了。”
“你的马儿和你一样,就没乖过。”傅辞瞧着桑冉白的语塞,皱着的眉心舒展开来。
桑冉白站在马车旁,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只能往左侧一站,“阿哲,我们走。”
阿哲立即跳下马车,将行囊背上,'二姑娘,这里离山下还有段路,咱们就这样下山会不安全。'
傅辞脚长,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去,将桑冉白抱了起来,“你好好跟着我,这条山路可没有你想象中的安全。”
时隔两个月,桑冉白再一次闻到傅辞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她这次没有抗拒,而是乖巧地靠在她的身上。
今日在山上,听到傅辞被扶桑人抓走,只有她自己知道,当时她的魂好像都被抽走了一般。
如今,见他安然无恙,她心中不免一阵唏嘘。
傅辞抱着桑冉白跨上了马,这倒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乖巧的她,嘴角不免的往上扬。
马儿慢慢地往前走着,士兵们紧跟在身后。
“宣副官呢?”
桑冉白左右没有见到宣立仁。
“还在扶桑人那。”
傅辞将桑冉白探起的脑袋按了下去。
“扶桑人将宣副官扣下,将你放出来,你们是做什么交易?”
扶桑人本就诡计多端,看来这次傅辞是遇上大麻烦了。
“你一姑娘家,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看来,是想让你承认和扶桑人有交集。”桑冉白被傅辞抱着有些挪不动身子。
傅辞低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的夫人,还挺聪明。”
桑冉白沉默了,一城督军和扶桑人达成了某种协议,那不是被整个华夏人唾骂吗··
傅辞知道桑冉白在想什么,装作若无其事,“无需担心,我自有应对的办法。”
“你应对的办法,无非就是将计就计,万一中间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桑冉白担忧。
傅辞却并不在意。
“夫人,你这是担心我吗?”
桑冉白扭过头,“谁是你夫人。”
两人正说着,“滴!”一声鸣笛,几个扶桑人从前方的车上走了下来。
“咳咳··”傅辞将桑冉白脑袋按着,咳嗽声示意她不要抬头。
几个扶桑人手里拿着长刀,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黄色军装的日本军官,单手插兜,冲傅辞挥挥手。
“傅大少爷,咱们又见面了。”
桑冉白小声地问,“你们认识。”
傅辞抬抬下巴,没有回答,而是径直看向了眼前的日本军官。
“小井光司,我还以为英国一别,再也没有机会遇到了。”
“傅大少爷,说的哪里的话,当年在英国,咱们可是说好了,你教我华夏文,将来我定是要来华夏寻你。”
小井光司皮肤古铜色,举止言谈得体,笑着看着傅辞的样子,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但,两人深知。
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傅辞撇撇嘴,“你在这等我,应该并不是为了叙旧吧。”
“看来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我。”
小井光司大手一挥。
宣立仁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地从车上被押了下来。
傅辞得体的笑容淡下来,两名士兵立即上前扶着奄奄一息的宣立仁。
“你们扶桑人就是这么对待我的人?”